第16章

男友+番外 叶鼎洛 1582 字 2024-03-15

时候不早了,从平康里出来时,太空中又在那里飘雪。乱琼碎玉在晶冷的街灯光中上下翻飞做成一片白雾,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T君在前头走,他在后面沿着一条走道一高一低的走着,心里一味的凄楚不乐。雪越下越大,积在他的帽子上和肩头上不会融化,但他不知道冷,热辣辣的眼泪却落了几点下来。

“今天你不痛快吧?”T君回过头来问他。

“……”他不说话,只听得他的鼻子已经塞在那里了。

他住的那房子里共有四个人。他们回来之后大家照常乱谈一阵,但他呆呆地朝炉中的红煤看了半天,就钻到床上去睡了。

“R怎模样了?”B君看了他奇怪的问他。

“没有什么……”他在被头里答应,那声音的末尾明明带了沙音。

大家都睡了,炉子里的烘火烘地响着。悲凉的小娥的影子还印在他心头,从这一点出发一直想过去,一程一程的悲哀如岗峦的起伏,江潮的怒涨,从他心的深处直滚直泣出来,就把被头蒙了头,呜呜咽咽哭起来。

他这哭要问他为了什么他自己也一时说不出,总之不能说是一方面的伤心,却是个广大无边空虚落寞的伤心,只觉得身体直沉下去,泪水就如决堤之水连续不断无穷尽的涌出来了。

大家被他惊醒了议论起来。B君低低喊道:

“R!R!不要伤心,不要哭,不要哭啊!唉!”

他知道他们同情他,他感谢他们,越发哭得凶,声音也越发大了。

第15章 宾泽霖(1)

礼拜四的午后,宾泽霖显得极其忙碌地将他的行李从一区搬到三区来了。

其实可以正式算他的行李的东西只有一床印花老棉被,一条席,一只小竹箱;但是他历来搜罗得来的旧洋瓶,旧洋铁罐头一类的古董却太多了,其所以忙碌之故也就在这里。

他这次搬家并不是出于他的愿意,他本来在体育部里管理体育用具的,近来来了一位留东洋胡子的事务主任周先生,嫌他力气小而不称其职,就调他到三区来服侍先生们,把他的职司改派给新来的王振生。他心里隐隐气愤:因为在那里弄着皮球的玩意儿的确比听人家使唤有趣得多,周先生偏偏会藐视他,而看王振生的力气也未必比他大,他委实不服气了,对于周先生不敢怎样说,夺了他位置的王振生就成了一个最可恨的仇敌了。然而等他一次一次把那些心爱的私产全搬了过来,他心里的气忽然又全部消去,他退一步想:似乎到三区来也并不坏,服侍先生到底比服侍皮球有面子,又免得受强盗般学生的气,于是他明白王振生实在没有占着便宜,已经上了周先生的当了。

他把房间收拾完了,先点个火来吸一袋烟,忽然觉得周围的情形大变:竖起耳朵听,外面却是静悄悄,已没有那班学生喊他时的虎狼般怪声,而自己竟能安安静静坐在床沿上,于是他更明白服侍教员比服侍学生清贵得多,以后做事也自然不应当过分的毛手毛脚而使先生们看轻了。

过一会,他又有点坐不住,似乎这样的清闲不应当他有的,就想到楼上的先生面前去做一点事才好,但是他很生疏,不知从哪里做起,仔细想一想,却得了一个合理的办法,就提着洋铁水壶打开水去。“你叫什么名字?”楼上一个年纪轻的,面孔白的先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