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这通指控撒得莫名其貌。

罗璧不说话,宗骋野也不敢看他的神色,深深后悔自己在最后暴露脾性,头挂了铅球一般垂下,只觉座位烫屁股,如坐针毡。

——他甚至想开门就下车,但是又不舍得。

怎么才一周就舍不得了呢。

方向盘被人握着打半个转,车驶离原定车道,速度渐渐缓下来,宗骋野耸耸鼻子好像都能闻到人行道上的柏油味。

该下车了吧?

自己下去还是死乞白赖后被赶下去好?

他低眉顺目,纠着手指头,心里委屈都忍着,心说还是道个歉好。他转过身,手勾着门把手,突然,一股力量勾起了他的下巴往上抬。

宗骋野懵懵懂懂,还努力绷着脸,一抬头就撞进罗璧眼睛里。

罗璧低头,意外的冷淡,“难过什么?”

宗骋野不懂他的意思,但是罗璧的手指很烫,触着他皮肤的那一块好像都燃烧了起来。宗骋野刚憋回去的眼泪又上来了,眼眶湿漉漉的。

车里实在温暖。羊绒毯子的毛像手,把人的心脏都揉紧了。

罗璧的镜片就像一堵冷冰冰的墙。宗骋野倔性上来,不愿这个罗璧看他将哭未哭的样子,使劲别过头。

罗璧平常掩盖的很好的控制欲此刻显露出来。他右手一勾,用着蛮力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宗骋野转了过来。

宗骋野的脸被用力抬高。

借着月光,罗璧放肆地打量他。

少年气性被灾祸磨去大半,可最不少的就是倔强。他本是被迫仰着脸,后来索性不再躲了,带着股自虐地快感回视面无表情的罗璧。眼底难抑制的泪却越堆越高,在月色下宛若一捧浮雪,又像即将决堤的潮水,却迟迟不滚落下来。

宗骋野难受,他看着表情越发冷淡地罗璧,心里反抗情绪更胜,甚至开始憎恨起没有往常善解人意的罗璧来。

不知道罗璧怎么就使了一副要吃了他的劲。

被直视够了,他越挣脱,罗璧手指却扣得越紧,几乎能按出两道血痕。

宗骋野喊起来,手也不受控制地推搡罗璧,骂道:“你松手……你干嘛啊!松手啊!”

“疼……疼!”宗骋野从前是心甘情愿的,临走时却不愿意罗璧再占他便宜,“疼死了!”

他实在狼狈透了,比外表狼狈的是内心。

十七岁的宗骋野失去了父母、不太稳固的家庭,和摇摇欲坠的自尊心。

可他也终于逃离了自私自利的宗高晟、神经质的罗杏,以为自己遇上一个正常的好人,情愿毫无芥蒂、不求回报地对他好,这人却实际斤斤计较、控制欲强、有虐待癖、在人情交易上一点亏都不愿意吃。

臆想之外,哪里有什么家?

狭小的空间内,宗骋野胸口痛得连喘息都不自在。可罗璧却反复逼他、强迫他说出口,按着他把伤口撕出来给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