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唯一也抬头同她对视。
阮筠看了他半晌儿,终于还是问:“你是舍不得他吗?”她也不知道今晚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执拗的得到一个答案,在她看来,周唯一的选择无疑是飞蛾扑火,最终只有被火光彻底吞噬这一个结局。
“那右京怎么办?梁栩文早晚会发现。”她又问。
“右京的户口在我哥名下,这一套的手续是符合米国法律的,他没那么容易拿到右京的监护权。”周唯一说。
周唯一看了她片刻,才很轻的回答另一个问题:“我想在最后再见他一面,至少我死的时候,是在离他很近的地方。我很想念他,但我没想让他知道。只要我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阮筠听了,肩膀塌下去,像是浑身被卸走了力气。
“我真的,真的很想再亲眼见他一面。”他郑重其事的,又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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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那天的对话过后,周唯一和阮筠就再没有单独对话过了。两个人照常在实验室碰面,照常在同一间格子间里做实验,但状态就像冷战一样,只维持工作间的默契,连视线都不再有交集。
周唯一又拾起了他八年来为自己打造的坚硬的壳子,严丝合缝的套在自己身上,让他看上去显得刀枪不入。那天夜里在生物楼下,在阮筠的汽车里痛哭流涕的人好像不是他一样。
信息素A级提纯后进行雾化的实验告一段落,剩下的只要综合研究员做数据分析和归类,周唯一摘了手套,半靠着桌子,双手撑在桌面上,上身微微弓一点背脊,闭着眼睛呼出一口气。
他眉目间尽是疲惫,这两天几乎全天泡在实验室里,没有充足的睡眠。所有人都在等这组实验数据,而周唯一是压力最大的一个,实验进行到现在,每一个步骤都很关键,只要有一丁点的错漏,逆向标记这项技术就要推翻重来,周唯一没有时间重新来过了。
“周博士。”格子间的玻璃门被敲响了,外面站着两个医学部的人。阮筠回头看了一眼,这两个姑娘很眼生,她和周唯一这几年几乎三点一线——家、实验室、食堂——两个人的关系圈几乎互通,没可能有周唯一认识但她觉得陌生的朋友。
除非不是朋友。
周唯一没有反应,他像是用一个放松的姿势在桌子边睡着了。阮筠朝他的方向走了一步,但迈出了脚步后又反悔,她想了想,转身去开门,而直到她打开门走出去,周唯一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没有动。
他似乎真的睡了。
阮筠同医学部的两个研究生聊了聊,三个人说话的间隙还时不时地往格子间里周唯一的方向看一看,阮筠的脸色越来越沉重,最后是把视线钉在周唯一脸上,同两个研究生说话。但隔着厚重的隔离玻璃,只能看见她们的嘴唇在动,谁也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玻璃门被从外面拉开,门外的动静传进来一点,有微许的嘈杂,周唯一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