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润粼笑了笑:“你比我上道啊。”梁桢还没想好怎么解释,但是转念一想,他没必要跟马润粼解释,他们都知道彼此到底是什么阵营的人,互相打掩护,只不过从没想要捅破那层窗户纸。“行了,摸过去吧。”
控制一群学生很简单,梁桢和阿毛两个人就控制住了三个学生,重新打开灯,屋内却没有任何的纸张标语。他翻了一遍,最后抓起一个看其实领头的男生问道:“你们大晚上在这个干什么?”
男生支支吾吾,但是突然听见隔壁摔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后说道:“我我我我们在复习功课。”
“关灯干什么?”
“怕老师说我们偷电,”男生肩膀都在哆嗦,最后小声说道,“我知道你们来抓明天要游行的人,但是他们早就去外白渡桥附近集合了,和我们没关系的。”
梁桢看得出来他在撒谎,他是故意留在这里迷惑和拖住巡捕房的。梁桢不打算为难他,于是以没有找到任何线索的理由命令阿毛将人放了。几个学生抱着书本赶快跑了,梁桢走到隔壁,马润粼同样要求放人。
所以明天游行是谁暗中撺掇组织的,显而易见。
这时已经是四五点的光景,天黑着,但是能感觉到上海在骚动。马润粼点了根烟,还是廉价的牌子。他一边蹲在地上抽烟,一边嘟囔着:“真的是要变天啊。”
梁桢问:“不好吗?”马润粼没回答,只是笑了笑。
张一平也看出来这次游行的背后有人指使了,难得大发脾气,接到手下消息说半条静安寺路都被堵了,一时间气上心头,高血脂高血压差点晕过去。他亲自去了第一线,带着二十多个巡捕把游行的学生和老师们堵在使馆门前,若是晚到了一步就要引发外交争端。
或者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是在使馆门前叫喊示威,这些学生有三四个人带头喊口号,剩下的一呼百应,周围的路都被堵塞,很多人开始询问事情真假。张一平火气大,着急问租界驻军怎么还不来,手下说,外国佬不想给自己染黑,所以根本不打算出面,就连英国总探长都没打算出动,说是身体不适。
学生大多是十几岁二十出头的,一张张年轻的面庞让梁桢一阵感慨,他本来也应该是这群人中的一个。马润粼还在抽同一根烟,点了灭,灭了点,发愁。他们是堵在学生和使馆中间的人墙,任务是记住领头的人,等着上面的命令,或者抓了,或者……梁桢叹了口气,问道:“到底谁占理啊?”
“那个教授的风评不好,至于英国军官……他们内部早就有这样的事了,用自己的金发蓝眼勾引小姑娘,说是交朋友,直接灌醉了带到房间。”
“这跟日本人抓慰安妇有什么区别!”梁桢愤愤不平说了一句,然后被马润粼按住了肩膀,继而同样愤愤不平但是放低了声音,“就不能定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