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音,沈濯没控制住力气,弦断了一根,崩到了他的手。
“爹,时候不早了,咱就唱到这儿吧……”
“好,”沈牧威似是意犹未尽,晃晃悠悠,用力捏了两下他的肩膀,“看好家门。”
沈濯忽然意识到,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跟父亲见面。他站在庭院中,直到沈牧威和刘姨都上了车,他才反应赶过来,追过去。冯姨拦住他,说道:“三少爷,二少爷吩咐过,他在火车站送就行,您别出去,外面危险。”
“可是,”沈濯站在门下,看着黑色的轿车消失在路口,“可是。”
他的心里永远是存着希望的。
沈元熙,元是本来,熙是澄澈光明。
齐修远上山之后,红杉一步不离跟着他,还悄声对他说:“师爷,有人说你跟尚队长都是是陕北来的,是红匪。”
“瞎说。”
“红匪土匪不都是匪吗,我看师爷好得很。之前我们拦路抢劫折了好多叔叔伯伯,师爷来了之后,咱们虽然还抢,但是抢的有道理,还能跟他们做生意,山货都卖出去不少呢。”
齐修远拍拍他的后背,踏入聚义堂,能隐约听见后院传来的训练声音,尚廉训练土匪用现代的兵器,一二三四的叫喊声接连不断。
徐钟站在窗口看着远处的群山,山上有新修的岗哨,像是一个个英勇的将士,准备好抵挡住万千炮火。他听到齐修远的脚步声回头,冲他招招手:“你来看,这座屏障,还能树立多久?”
“徐大哥,三山口那么多的战壕、炮楼都被攻下了,您说呢?”
“你想怎么办?”
“派出去的侦察分队收集了一些日本人的情报,并不乐观,他们似乎有着同样的打算,派人深入我们的防卫工事。等会儿请尚队长过来,咱们可以讨论一下,如何自卫。”
“干脆直接打。”徐钟骂了一句。
齐修远立刻摇头:“不行!谁先出击谁就是战争的罪魁祸首,赢了能保一时安稳,如果输了,官府不会提供任何帮助,甚至把最后泺城失守的责任归咎于徒骇寨。以后史书留名,怕尽是恶毒之词。”
“妈的,驻军也不动,打一寸退一寸算是怎么回事?怎么着,还拿老子挡枪?”
“徐大哥,您如果相信我,我可以让徒骇寨成为名正言顺的军队,参与的任何战事,我们都会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而战。”
“你,”徐钟咬着牙思索片刻,最后说道,“他们说的是真的?你小子从法国我就觉得不对劲,跟那些读死书的留学生走那么近……没想到啊没想到啊。还真有人愿意上我这土匪窝来待着。”
齐修远放在身侧的手攥紧了拳,他用了一整年的时间让徐钟信任他,信任到无论他到底是什么目的和身份,徐钟都可以理解。他用自己的品行证明,他做的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