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朋友的朋友,有分寸。而且他重名声,从不当场杀人,我能保证至少这次能囫囵着走出来的,”沈濯打开车门,踏出去一只脚,又转身,“这事儿别告诉我哥、我嫂子,或者任何人啊。”
他可不想兮城再次从二哥那儿听到什么风,跟他生闷气。
之前老郑给了沈濯三个泺城黑市最有名的字画中间商,其中那个洋人特波奇的出价最高,因为他本身就是美术学院出身,能分辨真伪,所以对于真画肯出高价。沈濯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号,英国人,一战跑到美国避难,得罪了芝加哥黑帮之后被人挤兑,最后听说中国地大物博、油水足,便来了泺城。
他住在欧洲人聚集的城北别墅区,那块的地价比老城区还要高,虽然还是政府管辖,但有时候外国人说话更管事,像是一个小租界。但是跟上海、天津里面真正的租界比,达官显贵少,地痞流氓和潜伏闹市的间谍更多。
毕竟这里没有大使馆,没有工部局,外国人留下来做什么呢?除了做生意,就是搞情报。
特波奇的门口站着一个印度裔的保镖,确认了沈濯身上没有武器才让他进去。进门口在客厅等了许久,保镖才将他带到书房,并从外面关上了门。沈濯看向暗黄色的灯光中,坐在精美的欧式皮沙发上的男人,个子不高,络腮胡,不胖不瘦,根本没有任何能让人记住的特点。
“亲爱的客人,为什么我觉得你有些眼熟?”特波奇的中文已经听不出多少口音,在这方面他是个天才。他也是一个精明的人,一个知道明哲保身的人,才可以在战乱的时代生存下来。
沈濯将怀里的扁平箱子竖着放到地上,双手搭在箱子上面,一副轻松的模样:“也许是所有欧美人看到亚裔都会觉得相像,就像我们看到欧美人,也会觉得分不清谁是谁。”
特波奇的眉毛动了动,问道:“你是不是东昇帮的,man in charge”
“不不不,他们现在是women in charge,而且,不是。”
“你在黑市放出消息说有泺城最贵的一副黑白油画,是首富家中的耶稣受难图。可是据我所知,这幅画将要参加月底的慈善拍卖会。实话实说,在你之前有很多人声称得到了这幅画,想要跟我交易,但事实上他们的商品连伪劣都不能算。”
沈濯笑了笑,拍拍身前立着的盒子:“会让你满意的。”
特波奇并不着急看他的画,他对于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年轻人更感兴趣:“你自己前来,不怕我下黑手?”
“我知道你的信条,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从不打黑枪。更何况,如果这次合作让你满意,也许我们能够建立长久的伙伴关系,”沈濯微微前倾身子,“就像在芝加哥的时候,你和安德·邓肯一样。”
特波奇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他的苹果肌颤抖两下,才说出话来:“你为什么知道这件事?”
“他是我的mentor,我敢说这七八年下来,我的手艺不会比他差,”沈濯见他似信非信,继续说道,“没必要质疑这个。安德是意大利裔美国人,二代移民,今年应该四十七岁。他在芝加哥时用的化名是马里奥,住在小意大利区的南米勒路,习惯是在雕塑作品内部或者油画画框装订处刻上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