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不作答,转过身将脸埋在沙发靠枕里。
他喝多了最容易放下戒备,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停下快速转动,终于得到片刻喘息,藏在心底的那些事情、那些感受会一股脑吐出来。齐修远就是要他说真话:“沈濯,你是不是拿了田家恒的那一箱金条?”
他没喊我元熙。沈濯脑袋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齐修远生气了,他一生气就唤人全名,比如忘交作业、考试没及格、逃体育课……金条?沈濯的思维绕回刚才那句话,他咽了下口水,结巴着回道:“没说不能拿……”
“这次的任务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为什么不听我的安排?”
“那金子放在那,还不许我拿了?金条是谁的,田家恒的,还是你们的?”沈濯抱着抱枕转过身来,一条腿踩在沙发上,另一条腿伸直了,脚踝正好搭在另一边的扶手上。
齐修远微微皱眉,沈濯搞不懂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没醉的时候就不懂,现在更是觉得像是隔着层纱在看他。
“兮城,我和你们不一样,就是一个想要过日子的俗人。”
“这些钱,本来是准备拿给后方建设新的交通站,迫在眉睫,你赶快还给我。”
“不成,金子也没写名字,”沈濯挪了挪脑袋凑过去,伸手要抓齐修远的手腕撒娇,“不成不成,我已经拿它买下那批工厂设备了,这笔生意的利息,就算是三分利,也足够咱们两个养老了……”
齐修远将手抬起来,没给他抓住。沈濯悻悻将手收回来,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却见齐修远眉头越皱越紧。半晌,齐修远说道:“是我看错了,我以为你已经戒掉了那些坏毛病。我以为你长大了。”
他真的生气了。沈濯一时哑然。
5.陋习
“兮城,我也想……”
“但是环境不允许?”齐修远替他把句子补充完,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有难处,我也没有权利逼迫你去改。也是我想错了的,在香港那种衣食无忧的日子里都不能让你学会尽职尽责,现在又如何去改变。”
沈濯挺起身子,支撑着坐起来,一字一顿说道:“我没有。”
“我记得。”齐修远记得沈濯夜不归宿,和狐朋狗友喝得酩酊大醉,没有批改的卷子四散在桌上,是齐修远熬夜替他改完。他也记得沈濯无数次没有备课,在课堂上讲的磕磕绊绊,一知半解的学生堵满了办公室。
一开始,沈濯还算听话,说教一两次便会改,但到了1936年春天开始,变本加厉。齐修远和他提出分手那次,一是因为搭档暴露需要转移,二便是因为他不能再忍受一身烟酒味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