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一大早,沈牧威带着沈濯到沈家祖坟放了一挂鞭炮,这是传统习俗,说是唤醒祖宗的灵魂,请他们回家过年。谁家鞭炮声音大,响得久,就说明这家人有钱。从城外回来之后,家家户户门口要摆一根棍子,这是告诉祖宗们家在何方。
中午沈濯出了一趟门,直到傍晚才回来,怀里揣着一包蝴蝶酥。
陈君诺在后院的小祠堂找到他,蝴蝶酥混在供品中间并不起眼,但是陈君诺知道,那是沈桀最喜欢吃的点心:“他从小就喜欢这个店做的点心,两年前店家快要揭不开锅的时候,他骗人家去金豹赌场转转运,让他们赚了十块大洋。”
沈濯轻笑一声,难掩眼中的伤感,但还是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道:“我说怎么我去买的时候,他们不要我钱呢。”
“你去河边了?”
“人总得回家过年啊,”沈濯点了两根香插在香炉里面,“放心,没有人跟踪。”
陈君诺半晌没说话,忽然瞥见一排神主牌后侧最不起眼的位置放了一块没有写名字的深红色木板,也没有任何的金色装饰,孤零零立在那里。她本以为那是沈濯偷偷为他二哥立的,但是看木板的颜色,应该有些年月了。
沈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继而说道:“你知道为何像我爹这样古板的人,给家里孩子排序,是大小姐,二少爷和三少爷吗?”
“他确实不是崇尚男女平等的人。”陈君诺知道沈家艰难的过往,如今能有这样的家底全靠这几年沈筠废寝忘食赚钱补贴家用,但是沈牧威依然觉得她应该辞职嫁人。
“我本来有个大哥,爹想叫他沈铭。他跟我大姐是龙凤胎,如果还活着,应该也是三十岁了,”沈濯淡淡笑了一下,却是满满的苦涩,“他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我爹便认为是阿姐投错了胎,非要跟大哥抢娘胎,害得大哥阳气不足,受不住风寒。”
陈君诺愣了一下,泺城的确有这样的传统,若是出生就夭折的孩子便不要取名字,也不要立牌位墓碑,这样阎王爷才能让他立刻投胎转世,重新过好日子。
“很离谱吧,我爹就是这样的人。当年我们家穷到上不起学,爹想让阿姐退学,我和二哥就商量,我们俩不读了,一定得让姐姐读书。她在大学学文学,有空还去商科听课,拿了好多奖学金。后来她瞒着爹,用我娘留给她的嫁妆投资开了印刷厂,创建了《黄河日报》,赎回来我们家的地,爹还是气她害死大哥。”
“你退学这件事倒是做的不错,你姐姐比你会读书。”
“我读书也挺厉害的啊,”沈濯改不了爱炫耀的小毛病,抱着手臂一挑眉毛,“只可惜这七八年,阿姐一心扑在事业上,耽误了青春。二嫂啊,你认识的人多,有没有什么三十来岁没结婚、品行端正、不抽烟不喝酒、没有犯罪记录的男人?”
“有一个,齐修远。”
“不行不行,他有犯罪记录,”沈濯按住自己胸口,“他朝这里射了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