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坦白,各位好汉,”中年男人说话都带了哭腔,“那人是我师兄,他说接到了一单大买卖,只要我不乱问乱说,会有好多好多报酬。”
陈君诺一挑眉,问道:“这么说,只有死人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了?”
中年男人一看地上的尸体,眼睛还没有闭上,吓得又是一个哆嗦:“对对对,只有他知道。我们是广州来的翻戏党,从小学出千,之前因为跟着鬼佬‘影子安德’混饭吃被通缉,才会来到北方。”
沈濯推了推眼镜,故意避开陈君诺复杂的眼神。的确,他对这两个人有印象,才会这么快锁定目标。
“赌场的员工表里没有这个人,”马蔺狗腿地双手奉上名单,“舅舅,会不会是他偷偷顶替了谁?”
文冠木接过来翻了翻,忽然不说话了。他将名单扔到一边,从桌上抽出镇帮之宝——一把镶嵌了宝石的西域弯刀,大约半米长,刀刃锋利削铁如泥。他走到中年男人身边,一脚踩住他的手腕:“按照行规,出千剁手。”
“饶命啊!饶命……”男人说着说着惨叫一声,接着抱住鲜血直流的手腕撕心裂肺地哭喊。
沈濯把头瞥向一边,他实在看不下去这种场面,甚至一阵心寒——若是这些人发现他是冒名顶替,顶的还是三当家,掉的很有可能就是脑袋了。而且他今日,同样换了牌,只不过没有人发现。
更何况,就算是违法犯法,也不应动用私刑。
陈君磊呸了一声,起身踹一脚滚到身边的男人,大摇大摆往外走。沈濯想要跟上,忽然听见姚青黛说道:“小师弟今天怎么不跟人说,找个医院还能救一救了?往日里不是挺会装好人?”
沈濯一身冷汗下来,他感觉数双眼睛瞬间同时盯住自己,试图撕破脸上这层假面具。他抬起手摘下眼镜,慢腾腾擦拭,实际上拇指都在微微颤抖。然后,他重新戴好金丝边框的平光眼镜,努力学着沈桀笑里藏刀的温柔语气说道:“今日斩落的位置靠上,大约是救不回来了。师姐,我一向是真好人,怎么算是装呢?”
“别废话了,”陈君诺赶紧扯开话题,“今天早上,伪满洲国的一个所谓日本华侨商会想要和我们合作推广日式清酒,我代表公司拒绝了他们。在这里重申,我父亲坚决抗日,东昇帮也不许任何弟子与日本人私下合作,违者逐出帮会。”
沈濯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学过几年医甚至上过手术台,但是都没有今天的场面刺激视觉神经。一刀斩下那人的手掌,所有人都熟视无睹云淡风轻,这是四合院还是鬼门关?
他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他本职工作就是个骗子,他现在做的也是骗子,装成二哥混在这些人中间,稍有不慎就是沉尸黄河。他躲在房间,坐在角落里抱紧了膝盖,直到陈君诺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