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父母一左一右地搭在他肩膀的手就像两座高不可攀的巍峨大山,胸口每时每刻都喘不过气来,压得这个少年只能用尽全力地挺直身板。
看到这张照片,阮棠终于理解了何伯为什么一开始也不反对沈寒凛把一个宠儿领进家门了。恐怕对何伯来说,只要沈寒凛身边终于有人陪伴,性别根本不是问题。
阮棠仔细端详沈父沈母,沈寒凛长得其实很像他爸爸,轮廓冷峻、眉眼锋利,不同的是沈寒凛表情总是温和的,不知道是不是特意练习过放松眉毛和嘴角,虽厉而温。
而沈父,阮棠隔着照片的久远时光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强悍无比的肃杀之气和威严,像古时候生死予夺的帝王。一双眼睛更是让阮棠看了就觉得不舒服。至于沈母,典型的文艺女神,穿着一身白裙,眉目精致秀丽,完全想象不出她在家里歇斯底里的样子。
顺带一提,苏盈也在照片里,但是年纪太小,扎着冲天辫傻呵呵地乐着,完全不明状况。
乍一看,这张照片就是一幅大家庭的合照,每个人其乐融融,只有沈寒凛格格不入。寻常人看到都会指着照片上的沈寒凛问一声「欸?你怎么不笑啊?」
可阮棠没有,看着沈寒凛沉默地一页页掀过相簿,直到停在这幅合照上,捏在这页的手用力到骨节泛白。他伸手盖住,朝对方露出一个笑:「都过去了,先生,现在你有何伯、有叶大哥他们几个,还有我。」
都过去了……
不会再有人从他身边抱走他最珍视的东西,阮棠也不是毫无自保能力的小动物。
阮棠抱住沈寒凛,任由沈寒凛将头埋在他颈窝,手一下下地抚摸对方的发丝:「我多想早点遇见先生啊,我做先生的学弟,我被欺负了有你保护我,你无聊了有我陪你说说话,我们两个就这样手牵着手,一起泡图书馆、一起去食堂、一起吃完晚饭逛操场……」
「但现在也不晚,不是吗?先生长大了,变厉害了,把我带回沈家以后根本没人敢欺负我。反而是我,总是粘着你,像个胆小怕事的小动物。但是你一来,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不仅不怕,甚至还很有勇气。第一次给你送饭的时候,我站在人来人往的公司门口,心里想着,我可不能给你丢了面子。」
「说起来,先生还不知道吧,我其实很讨厌学习,主动提出,只不过是为了想待在你身边,哪怕只是久那么一点。我想站在你身边,想做和你比肩的人。」
阮棠又想起初遇沈寒凛时对方说的话,不禁有点感叹:「还记得先生第一次带我去买东西时,你对我说的吗?你说你不过是有几个臭钱,但我当时的回答是:不是的,先生也是值得一切的先生。」
现在,见识到沈寒凛心中的脆弱,阮棠却丝毫没有改变当初的想法:「现在,先生还是值得一切的先生。」
沈寒凛终于从阮棠颈窝抬起头,这是阮棠第二次见到他哭,上一次还是在医院团聚的时候。他嗓子全哑了,眼圈通红,英俊的脸庞流露出脆弱,反而更加惹人怜惜。
他和阮棠额头抵着额头,交融的气息温柔又缱绻:「谢谢你,糖糖。」
其实沈寒凛清楚,如果他们在年少时就遇到,一定会比现在过得艰难许多。不仅是因为沈父健在而沈寒凛羽翼未丰,还在沈寒凛本人的糟糕性格。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中学时过得有多糟糕,表面上是又帅又自律的学霸、高岭之花,内心实则自我封闭得很。一去不复返的中学时光被他过得像周而复始的牢狱生活,浑浑噩噩,不识滋味。
可这不代表他的中学生活平庸。他从不缺乏追求者,大部分追求者冲着沈家和脸,少部分真心仰慕他,甚至于痴迷他身上的阴郁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