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颉沉吟片刻,道:“我只见过那孩子两三回,很瘦小,半张脸永远用头发挡着,我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他原先好像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孩子,是师兄见他资历不错,偷偷将人抓来的。那孩子年纪虽小,却很懂礼数,见人就行礼,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性格受到了蓼祸的影响,感觉特别安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没有小孩子该有的活力。”
温初月死死扣着自己的手肘,追问道:“你师兄当年居于何处,又是怎么死的?”
“因师父犯下的事,雁门宗被六大门派联合围剿,只有我们师兄弟二人活着逃了出来,我四处浪迹,师兄自雁门崖一路南下,在京城、淮阳、渝州和郦城都待过,我记得那男孩在京城时就跟着师兄了。师兄是死在郦城的居所,据说有四十余人上门寻仇,他一人应付不来,不知是那男孩太小,还是他的鬼蜮之术压根没有成功,反正我找到他的尸体时,身上有致命伤无数,宅子也被人一把火烧了,我找遍了废墟没看见小男孩的尸体,却在几块破门板搭成的小小空间里找到了师兄的遗女蓉蓉,她身上干干净净的,是大火灭了之后才被人放上去的,所以我猜那男孩根本没死。我担心他被师父仇家抓住,顺着马蹄印追了一截,看到那帮人并未带着孩童,就折返回去带着蓉蓉离开了。”
温初月没再言声,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发愣,黄韫掩面长叹:“看来就是慕阳了……”
“那孩子还在人世?表现可有异常?”宋颉其实也一直很在意当年那个小男孩的下落,尤其是这次在亲眼见识了鬼蜮士兵之后,在他眼里所谓的鬼蜮士兵已经算不上是“人”了,让他们活着始终是个隐患,更何况那男孩的鬼蜮之主是自己的师兄。
宋晟其人,人称“玉面阎罗”,长得一表人才,却视人命为草芥,以玩弄人心为乐趣,热衷探索恐惧的上限,宋颉有时候甚至觉得他比师父更让人胆寒,若是没被仇家杀死,该是要在江湖上掀起新一轮的腥风血雨的。蓉蓉的娘亲就是被他活活折磨至死的,得亏他后来热衷于鬼蜮之术没空搭理蓉蓉,那丫头才能免遭毒手。
他不知道宋晟临死前给那无辜的男孩下了什么命令,他只知道无论是什么,都是会跟随他后半生的诅咒。
若是背负恶毒的诅咒活着,伤人伤己,不如在未感受到痛苦之前就死去。
黄韫把阮慕阳这些年的经历简单讲了一遍,说了他失忆的事,还把从温初月那儿听来的文峡口失控的过程详细描述了一遍,宋颉听完之后沉吟片刻,沉声道:“看来宋晟的实验是成功了,临死之际也给他下了最后一道命令,我知道我师兄的为人,那命令绝不是善言好语,留着他很危险,让我来吧,我不会让他痛苦……”
他话还没说完,温初月突然从黄韫怀里蹿起来,面色铁青道:“不行!谁都不可以动他!”
黄韫和宋颉都未曾听过他用这么大的嗓门说话,一时都怔住了。
八十六月映明台(4)那个人好像一条狗
第86章 月映明台(4)
温初月几乎是出于本能就吼了出来,吼完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伸手扶住额头,自嘲地笑了笑,解释道:“我……我是说他没那么危险,他眼睛变红的时候还有意识,他也没乱杀过人,你不是也不能十分肯定吗?或许那个命令也没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