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株耸耸肩,意思是“还行”。
他把最后一颗土豆丢进锅里,想了想,又拿了两颗出来。
“我烘点土豆片给你当夜宵吧?”他问严武备,“之前给你的海鲜粥你吃了吗?”
严武备摇头。
第二天晚上,他推开自己家的家门,看见何株坐在黑暗的客厅里,面前摆着装着海鲜粥的砂锅。
“我给你做的东西都是很好的,以前你都会吃掉,”他打开砂锅盖子,“吃吧。”
在短暂的沉寂之后,严武备还是走向沙发,坐在他旁边。碗筷都摆好了,何株将粥饭盛出来。
他想起一件事:“对了,那个叫李珂的姑娘……你们真的打算相亲?”
“没有,只是领导介绍的。本来年龄就差太多了。”
何株笑了:“那就好。上次之后估计她也不会再和你出来了。小武,把她号码删了吧。”
严武备没拿手机。但何株伸手到他口袋里,把它拿了出来。他举着手机,一字一句:“我们和好了——以前你都会听我的。把她删了。”
一个小时后,带着空砂锅,何株心满意足回到自己家的楼层。他看见客厅灯是亮着的——这很少见,因为何秀应该已经睡了。
他推门进去,发现家里不止一个人——何秀低头坐在客厅沙发上,旁边还站着五六个男人。
这一瞬间,何株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身处于一场梦魇。他有时做噩梦,就会梦见这种被讨债的情景。
何秀的声音很轻很轻,听不真切。
“……儿子,帮帮我……”她颤抖着抬头,“我……输了一点……”
一个男人打断她的话:“大概借了六十万,你是何株对吧?帮帮你妈。”
何株死死盯着何秀,他开始耳鸣了,一切都在天旋地转;在那些人拦住他之前,人就跌跌撞撞跑出了家门,沿着消防通道跑下了楼——黑夜里的小区无比寂静,清冷的夜风和闪烁的路灯,微微让他恢复了一些神志。
这一刻,仿佛有数十个钟摆疯狂在脑内敲响。他母亲的本质,他的本质,他生活的本质……
他永远不可能管住何秀。她会永无止境地赌下去,只要赌博还带有虚无缥缈的回本希望,她就会继续赌下去。
或是和母亲彻底断绝关系……他这次没有签担保协议,完全可以不用管她。
就这样吧,不要再管她了,就当世界上没有这个人——搬出去,换号码,去新单位……
他蹲在台阶上,呆呆看着闪烁的路灯。
为什么自己的人生会这样?他的人生,本来应该是另一条光明的道路……
很庸俗、很平凡,但是至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