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妈说得对,他没有什么志气。

他喜欢一成不变的,一眼便望到尽头的人生,他害怕未知,恐惧改变。他惯于泯然众人,习惯按部就班。

但是他又想,其实他是不用经历这些的,因为顾惜不喜欢他,他只是一厢情愿。

他们不会在一起,除开不会结婚外,他生活也就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他这样想着,本该开心的,却还是抑制不住的失落。

忽然地,他又想起在巷子里贩卖连环画的那个小贩,他总是独来独往,他住在巷子尽头的一处小屋里。

那时他大概二十来岁,长的秀气,很是孤僻,不与人打招呼,不对人笑,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一副漠然模样。

巷子里的大人,都不太喜欢他。

但纪年喜欢,小摊贩不会介意纪年看他的连环画。

最开始的时候,纪年就蹲在摊前看,时间长了,小摊贩身旁就多两张凳子,一张给他,一张给顾惜。

他看连环画,顾惜看课本。

小贩不常与他们讲话,他总是像黑夜那样孤寂,百无聊赖,好似所有一切都不在他的眼中。

时间过去太久,他们之间的对话其实大多都记不清了。

但在此刻,在他为他与顾惜之间的感情而感到混乱迷茫时,纪年突然地就想起小贩曾对他说过的那句话,以及他那双哀伤入骨的眼眸。

那一次,据说是巷子外,有位姑娘看上了小贩,便差使巷子里一位老媒人牵线搭桥。

纪年不知真假,但老媒人确实给了他一颗糖,让他去问一问小贩有没有喜欢的人。

纪年那时九岁,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是他知道糖真的很甜很甜。

他手心就攥着那颗糖,跑到小贩身旁那张凳子上坐下。

他红着脸,结结巴巴的问:“那个,那个,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小贩沉默着,他将视线从手中的连环画上移开,他看着纪年,却又好像没有看他,他的视线没有聚焦。

他有些恍惚,他依旧面无表情,但纪年觉得小贩很难受,就像是结了痂后的伤口被狠狠撕开后那样的痛苦。

他小时候胡跑乱撞,曾经把痂擦破,真的很疼。

他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手心的糖烫的不得了,像是提醒他的罪行。

他想说,我不问了!

只是还没开口,就听见小贩虚无缥缈的声音,很轻。他说:“我有喜欢的人,他不喜欢我。”

他把糖还给了老媒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再后来,他问顾惜:“喜欢是什么意思?”

顾惜说:“喜欢,就是看见他会开心;想和他待在一起;觉得他什么都好,完全没有缺点。”

纪年点了点头,又问:“那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那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