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去做,让事情按我们想的发展。我们都希望他们能成功,如果资本觉得开工厂不够赚钱,那他们走就好了,工人自己生产,自己卖,自己养活自己。这样也不行吗?”
“他们成功了,我们该怎么办呢?我要是现在说不投资了,你信不信我能被我爸一脚踢出门,再被季子羽挤兑死?这本来就是集团在欧洲布局的第一步,唉……你真是,你让我想想,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总会有辙。我也同情他们,孟孟,宝贝,别不开心了!”
他们一路往外走,一路便有人和孟时雨打招呼。是膀大腰圆得和电影里法国女明星毫不相似的中年女人,是挺着啤酒肚的男工,是工会的干部,是头发五颜六色的学校的同学……他们说晚安,谢谢,加油,明天见,有人问孟时雨他们是不是能上报纸了,有人说你知不知道活动室的椅子放哪里去了,还有人指着季鸣则讲,你多拉些中国朋友来,我知道中国人不是都有钱!孟时雨没再说话,他们一路往外走,人群渐渐散开,直到最后一点快乐和最后一点音乐声都消逝在没有星星的夜里,直到他们回到广告灯牌明亮如昼的巴黎。雨落在车窗上,霓虹灯的光变成一个一个炫目的球,车里只有雨刷器的发出的轻微的声响,孟时雨抱着腿看向窗外,忽然说,好冷啊,希望今天晚上没有警察过去。
季鸣则心都抖了。孟时雨很少露出这样惆怅的神情,他的孟孟总是有高高扬起的情绪,或喜或怒,高兴了就笑得一屋子光亮,难过了便哭得大雨滂沱。季鸣则忽然意识到,自己是看不得孟时雨低头的。
他把小朋友抱到怀里,想着哪怕是撒谎,也要先把人逗得开心。但他却摸到一手冷汗。季鸣则慌了神,问他是不是不舒服,又着急忙慌喊司机去医院。孟时雨倔了一会儿,终于猫咪咕噜咕噜似地说,疼。
solidarité:团结。
本章中工人的发言受启发于Ascoval钢铁厂的工人。
第11章
最后他们也没去成医院,孟时雨说公立医院排队要排到明年,反正这样很久了,他早已习惯把膝盖当成天气预报仪。季鸣则说这还得了,孟时雨回答,平时我都有吃止疼药,这次是为了准备音乐会太忙,才不小心忘记。他说着,整个人乖乖缩到季鸣则怀里,睁圆眼睛,一眨一眨看季鸣则。小季总觉得自己简直被丘比特万箭穿心,什么医院不医院,去他的吧,他只想把孟时雨抱回被窝。
季鸣则一口气抱着孟时雨上了楼。房间里冷得厉害,连被子都是冰的,孟时雨一进门就泄了气,澡也不洗,脱了衣物便往床上钻。季鸣则不懂得照顾人,拿冷冰冰的被子把孟时雨裹上,过了一会儿看小朋友脸色半点不见好,才猛然反应过来,又满房间找热水袋。
“你消停会吧,我家哪有你说的这些。”孟时雨把被子拉到鼻子上面,闷闷地出声,“别瞎倒腾了,你能先受累把暖气打开,我也算死而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