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声音还带着某种透骨的天真,稚气里带着被迫成熟的认真。他虽然对母亲很失望,但是他也会难过。聂与会记得母亲给过他的一块棋子糖,会记得母亲的手软软地摸到了他的手。
那些尖叫和不忿仿佛在一瞬间就停止了。
然后是连绵不绝的,小声的抽泣。
聂与笑了一下,他看着外面盛开的玫瑰,心想,明天就给洛洋带一支玫瑰。
听聂涛的艺术老师说,被送玫瑰的人,是被深爱着的人。
走出院子的时候,他听到了洛洋的声音。
洛洋说:再见聂与再见。
聂与回过头,母亲就在小窗户那儿,慢慢地擦眼泪。她像是终于有了一个母亲的自觉,说完再见后又说对不起,然后是我爱你。
我爱你。
对不起。
再见。
第二天聂与没能送出那支玫瑰,听到洛洋死讯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母亲昨天跟他说的话,得倒过来听。
她是在跟他做最后的告别。
洛洋死在了那个繁花盛开,蝉鸣声响的灿烂的夏天里。
但是聂与却迎来了长达十数年的,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这种恐惧在他见过沈知非之后达到了顶峰,在发现自己精神不算正常之后,在婚后整日压抑自己的情绪之后,在尝试自杀之后。
洛洋用她的生命,在聂与整个人生中都烙下了自己的印记。
那是基因。
有时候聂与也会安慰自己,他想,不怕,沈知非爱他。但是聂文军从始至终都把洛洋当跳板,这是他跟洛洋最本质的区别。
直到这个时候。
直到聂文军开始犹豫。
这长达几十秒的犹豫像是钝刀子一样,一下一下往聂与心口戳。他咬着自己的口腔内壁,直到尝出了铁锈味儿。他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大脑嗡嗡作响:不会吧?
你真爱过她?
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
要是那样的感情最后也会走到这一步
聂与!
他忽然被抱住了。
沈知非微微皱着眉,更加隐秘且浓重的阴影都被藏在了他俊秀清隽的眉眼之下。他一手按住聂与的头,一手捏着他的脸颊,手指灵巧地顺着柔软的嘴唇伸了进去,勾住他的舌头:不准咬呼吸,对,呼吸乖孩子
他看了聂文军一眼,眉眼冷厉,眼神阴狠。但是动作却分外轻柔,甚至还轻言细语带着笑哄聂与:不气了宝宝,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