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如果一心求死,为什么要选在顾滨在家吃晚饭的时候?就算是把他支出去买饮料,万一他在药效没发作之前就回来了呢?”刘桐敲了敲桌子。
“问题肯定还是在姓顾的身上,”方文涛拍了拍面前的材料,“他在明知等他吃饭的情况下还磨蹭四十多分钟才回去,这根本说不过去。而且据他家里人说,这家伙有些大男子主义,平时基本不下厨房,怎么就这么突然地做起晚饭来了?我觉得这药十有八九就是他下的,然后跑到外面让她俩吃,等药效发作了才回去。”
“再查一遍厨房锅具上的指纹,如果真是顾滨做的饭,调料盒、砧板、菜刀这些东西上一定会有他的指纹。”刘桐说着拿起了电话。
没多久,痕检传来消息,果然除了炒菜的锅和一个铲子再无顾滨的指纹。同时和美小区物业那边也传来一个重要线索,一名园艺工反映,一个月前他在小区内搞消杀工作时顾滨向他要了两包灭鼠药,说地下车位附近有老鼠。因为当时顾滨硬塞给了他五十块钱,他就没和别人提起,直到最近小区里传出有人中了鼠药的毒,才觉得不对劲。
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基本上已经清晰了,林远让钟瑜他们再审问顾滨,务必拿到实质性的口供。
再次见到顾滨时,这个刚刚30岁的年轻人比案发时更显疲态,头发乱糟糟地支愣着,双眼深陷,胡子冒出一层青茬,一看就是好几天都没休息好。
钟瑜和方文涛先是进行了一场漫长的铺垫问话,除了那些之前已经问过的问题,又在“当晚做的什么菜、家里调料放在哪里、先做的哪一道菜、给哪几位同事打了电话、聊了什么内容、先后顺序是什么”之类的非常琐碎的细节上反复问询。对于某些问题顾滨的回答很固定,甚至有几个用词都没换过,而对于晚饭的细节就乱了、一会儿说“记不清”,一会儿又给了前后矛盾的答案,而且他也意识到自己已经漏洞百出,后来干脆就装起糊涂来。
在案情之外,钟瑜又数次提到“女孩、你不会再有孩子了”,反反复复一直问了三个多小时,顾滨明显焦躁起来。
“你从小区园艺工那里买了两包老鼠药是不是?”方文涛突然扔出一句话,顾滨显然没想到会提到这个,愣了一会儿。
“是,买过。”他答到,然后突然脸色一变,“我只用了一包,她知道还有一包,所以吃了它死了!”
方文涛听后却笑了:“你怎么知道夏云是老鼠药中毒?”
顾滨一下子就噎住了,半晌憋出一句:“我不知道,我是猜的。”
钟瑜扫了眼顾滨阴晴不定的脸,换了种有些遗憾的语气:“不管是吃了什么,人都死了,不仅是你老婆,还有你女儿。而且我们查过夏云做过好几次流产,你也知道,她的情况已经不能再生小孩了。那么,在你们永远不可能再有孩子的情况下,她为什么要带着孩子自杀呢?她不留恋这个世界,难道也不想给你和你的家族留下希望吗?顾妍希是你唯一的女儿,也是你们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不像男孩那样调皮,不像男孩那样要担负延续姓氏、娶妻生子的责任,就是一个单纯的、像小棉袄一样的女孩子,夏云一定非常爱她,几乎把全部的心血都放在她身上,这样一个她唯一的血脉,你觉得她舍得带她一起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