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敬原又说:“我觉得我认识你只是昨天。但这个学期也已经过去了。再一眨眼学生时代也就结束了。再有一天师父可能也要坐轮椅靠我照顾……你不觉得很恐怖吗?”
路拾萤沉默良久,说:“我爸得癌之后,医生告诉我最多一年活头。结果他一年又一年,足足活了五年。我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儿之后每天都很惶恐,做梦都在想我爸真去世那一天会怎么样。可是告别礼那一天,我没有哭。因为那两年一家人不再聚少离多,常常见面,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回想起来,就没有遗憾。”
路拾萤握他的手:“我在这儿,不要有遗憾。”
苏柏延指挥人手把东西搬进蓬山路,戴上帽子、围巾、手套要走的时候,宋山站在檐下喊住他。
雪落在宋山的鼻尖,苏柏延回头时,恍然想起许多年前初见的场景。
宋山问:“去哪?”
苏柏延支吾了一下,一时拿不准宋山的意思。
宋山叹口气:“博物馆又不用你上班,过年不在家里待着,你要往哪儿跑?”
苏柏延听懂了,沉默许久,走上前来,站在阶下,抬头看宋山,握紧的拳微微颤。
而宋山只是替他拂去鬓边雪粒:“我许多年没见你……徒弟都长这么高了。”
白野川没有来蓬山路,宋山对这个师兄也只字不提。宋敬原猜想,他们之间的关系想来还是很僵。而他先前也向白野川问过,知不知道宋山的眼疾究竟是什么外伤导致的。白野川不清楚。
这个秘密是宋山一个人的。
饭后,宋山站在树下逗弄鸽子——新给这三只倒霉玩意换了笼子——雪盖在他手上。宋敬原带着外套匆匆忙忙跑下台阶,披在宋山身后:“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吗?还在这里吹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