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他的眼瞳变成琉璃一样的白色。

除了额间灼热的印记,他黑发全部变成白发,尤像雪团起来的冰人儿。

魔界的太阳,总是不冷不热,没有多余的温度,加之岑长锋暴起的灵力形成的千里冰封,沉寂之余,令人忘了年岁。

好似过去许多个日月,又仿若所有一切只一息之间。

岑长锋又往怀里人额间滴血液,随即准备下一滴血,已然成为他的惯性动作,只是这次,他突然察觉怀里人儿一动。

他眼睫轻扇,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生怕这点动静,只是自己的错觉。

半晌,他看到郁以云眼皮下的眼珠子轻动,她睁开眼睛,神色带着初醒的懵懂。

岑长锋一直僵直的背脊,更是紧绷着,扶着她的身子,他再控制不住,额头靠在她额头上。

她看着他,开了开口,因太久不曾说话,她的声音太过沙哑,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他给她喂水,过了会儿,郁以云终于润湿喉咙,她眨巴着眼睛,问:“老爷爷,你是谁啊?”

岑长锋垂着眼睛,他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低沉又喑哑地说:“过去,你时常唤我真君。”

郁以云拉着他的袖子,说:“我不,你头发这么白,就是长得这么好看,年纪上也一定是个老爷爷。”

熟悉的声音像清泉击石,每个字都敲进岑长锋的心房。

他点点头,说:“就叫老爷爷吧。”

郁以云不依了:“我觉着,真君这个称谓也不错,对了,那我是谁呢?”

岑长锋抚她头发的手一顿,在斟酌过后,开口:“你是天赐于世。”

至此,魔界的冰雪开始慢慢消融。

郁以云到了一座满是雪的山上,她见着什么都新奇,把山上的花花草草都糟蹋个遍,然而,这位真君却从没有责罚她。

他总是站在廊下,看着她像个小孩一样吵吵闹闹,偶尔,他会松开雪白的眉毛,晶莹剔透的眼睛盛满她的身影,眼睑上提,微微一眯,似笑非笑。

每逢这时候,郁以云喜欢调侃他:“老爷爷,你要多笑笑!”

被郁以云点出,真君便会收敛笑意,只定定地看着她。

后来,郁以云铺开一张白纸,开始记事,落笔的第一行,就是:“真君种了一朵花,养了一头马。”

“花是好花,像白色的莲花,不过我觉得,没有真君额间的小花好看,说起来,真君额间的小花比起我第一眼瞧他,已经淡了颜色,但印记好像消不去了。”

“马是好马,就是黑,吃得特别肥,又像个蛋,每次都要拱我,没见过比这更粘人的马。”

郁以云咬着笔头,想了想,她打算还是围绕真君,再做详细的阐述:“真君不爱笑,笑起来却很好看,他满头华发却很柔滑,我上次摸了两下,真君好像挺高兴的?”

想到这里,郁以云忍不住笑起来。

那是真君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他总是会莫名其妙的、不分场合的睡着,有时候明明站在柱子旁看她,却闭上眼睛,不做声响。

但她要是搞什么小动作,比如想偷溜下山看看,真君又会敏锐得像正在捕捉老鼠的猫,倏地睁开眼睛,把她抓个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