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便如平地惊雷起,搅乱一方宁静。
桑汀猛地站起身,碰掉了桌上的茶盏,“哐当”一声像是砸在人心上。
她狠狠怔住,“你说什么?”
稽晟今年不过……她不知他今年多少年岁,可约莫也是二十五六,三十未至,他身子高大挺拔,强健康硕,丝毫不见异样,怎么能不久矣?
其阿婆忙过来扶着桑汀,亦是满脸愕然问:“老先生,您可不能乱说话啊!我们皇上正值英年,帝后大婚尚未举行,膝下无儿无女,怎么一夜之间就……”
后面的话太过隐晦,到底说不出口了。
老先生站起身,神色肃然,连那点和蔼的笑也敛了下去,“娘娘,老朽治病救人五六十载,不说包治百病,至少不会瞧出差错,任请太医院来瞧,亦然。”
“可这般突然……”桑汀转头看向其阿婆,声音微微颤着问:“这么些年,就没有太医为他诊过脉吗?难道就没有瞧出一点端倪?”
其阿婆顿时面露难色,“娘娘,皇上平素是不准旁人轻易近身的,这么多年以来,老奴从未见过皇上身子有异常,战场上受伤多半有军. 医处理,情况紧急,许是只顾得上外伤——”
老先生接下这话道:“确实,皇上身子强健,外看自当无大碍,然而内里肝脏心肺坏透了,郁结躁怒,反复无常,长此以往,到了身子极限,便要吐血而亡,也是民间常说的暴毙。”
暴毙……
一番话下来,桑汀的脸色已然失了血色,她撑住桌角,嘴唇嗫嚅着,许久说不出一句话,心肺像是被人死死攥住,打了个结。
桑汀抓住那老先生的胳膊,一字一句问:“老先生定有法子的,是吗?”
老先生幽幽叹道:“娘娘,讳疾忌医,迟早要走入绝路。”
言外之意,便是还有回旋之法!
然而依照东启帝说一不二的性子,说句难听的,就是到了咳血那日,也断断不会承认自个儿有病的,其阿婆和老先生双双看向桑汀。
桑汀飞快抹去夺眶而出的热泪,“我明白。”
老先生又笑了笑,“还请娘娘放宽心,眼下皇上身子强健,至少往后两三年不会出大乱子,可这前提,是这两三年里好生调养着,切莫再动大怒了,大喜大悲大怒,都是极其伤身的。”
听完这话,桑汀刚抹干的眼泪又唰的掉下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两三年,眨眼就要过,已是时间紧迫。
坤宁宫满宫沉重时,东启帝却正正好在前朝动大怒,发大火。
江宁已经挂出去大半日,城郊全无动静传来。江之行更似消失了一般,再没有现身出来。
这根刺哽在稽晟心里,不上不下,几乎每提一次,怒火便涌上来一番。
放在袖子里的香囊虽香,却不及坤宁宫那抹少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