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未等他昏昏沉沉地说完不受控的糊涂话,趁他也不是特别清醒,我用力,不甚尊长地搓了搓他的脸颊,摘下面罩,朝后泄愤地一甩手。
“你看看清楚,不顾风险,什么都不顾,来疫区看你的是谁!”
“啊……陛下。咳咳。”有些气短,断断续续:“陛下,怎可,在此。”
又凄然一笑:“倘若臣,真的命丧于此,不是正好,可以遂了,陛下的心愿,得掌实权,收回玉玺章印么?”
“你甘心么?你这一生,用战场上出生入死,朝堂上谨小慎微,步步为营数十载,换来的权势地位,就因区区一场风寒,就轻而易举地拱手相让,你觉得,这就是命么?你过去总觉得自己一直在抗争吧?起初为了活着,然后为了夺回,接着迫于形势选择退一步,守得名声,掌握实实在在的权柄。你决定要屈从于这个所谓‘上天’的命了么?你曾为自己活过一天么?你就要这样从未为自己活过地了此一生么?”口渴,喝口茶水,“噗——”这茶水好糙,下人被朕遣远了,不然朕定要再好好训斥他们一番,在他们上水让朕好好润完喉以后。
“陛下,倒是为微臣,好好回顾了,这无所谓的生平。咳咳。”
“夫子,您正当壮年,青春大好的年华,何苦自己为难自己。我想十皇叔,不论他想您怎么做,想为您做什么,他始终,都希望您能好好的。他若知道您为他伤心,乃至于了无生趣,按照他那暴躁性子,说句大不敬的话,可能都要气活过来了。”不到双十年华的面相,要安慰正值青春的三十多夫子,我也是稍稍有点难以拿捏自己的语气表情,怎样才能显得不那么违和、做作一点。
不过夫子病势如此迅猛,我就直接掩耳盗铃,当他以后都不会记得这一茬吧。
激其意气,又慰之以兄弟过身非他之过,故人始终望他安好。说出口的,是旁人不要他轻言放弃自身。未诉诸于口的,是即便卿不知,我也会使尽浑身解数,不会轻易放手。
☆、王负剑!
烦躁地起身,没头苍蝇似的转了两圈,回头站定,我夫子眉头又复蹙了起来,这难道是嫌我转得他眼晕么……我可以觉得他不识好歹而额头爆起青筋么?
“那要朕请母后来探望探望您么?”我觉得我也是自暴自弃到极点了。
他横我那眼神,有点横横的,但介于他这无力躺在榻上的虚弱体态,我没感受到往日的积威。
“想反驳朕么?可是朕只要站得够远,以你现在这般模样,都挨不着朕,自然无法阻挠朕说任何话。”我稍微有点轻松地,扶着他的双肩,让他如愿半撑起上半身,他左臂支撑在床沿上,有些乏力地颤抖。
我放开他,走开一些,看他一人独自几乎难以支撑,手臂肩膀震颤,苍白的面色里,透出一股拼命使力的涨红色,脖子上凸起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