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因何事夜不能寐?”那侧脸颌骨线条优美,见来人是我,眼皮恢复了半睁的模样,不用行礼后靠向侧边的围栏,肩膀,后背都回到了放松的状态。

我觉得我可以给他这问题重新翻译一下:这熊孩子这么大半夜的不睡干哈子?是白天布置的功课不够多,还是骑射武艺师傅的教习太过看人下菜碟,和风细雨?要不要一手刀劈晕了扔回寝殿告诉他无论昨天发生了什么大概都是他梦到的?

可惜我惯于看人眼色,或者说是惯于不看人眼色。

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多么大义凛然不畏强权的自己,我可是名义上的世上最强权。

于是我点烛台上的蜡烛,给自己续了杯茶,摆足了秉烛夜谈的架势,余光瞥见,我夫子的眉毛,似乎抽了一下?

“………………”

☆、年少时的欢喜好双标

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委婉的说法,索性豁出去了八卦:“夫子以为,年少时的欢喜,是当珍而重之,还是避而远之?”

靠在塌上的人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换了个坐姿,两手撑在腿上,身体微微前倾,双眼还是那副半睁、无神的模样:“陛下,是心下惦记婉清郡主这个儿时玩伴?”

我心里疯狂摇头,惦记您老八卦呢,您老的脑回路能跟我走一条线么?或者有个交叉点也行啊,平行可不行啊。面上自觉一派学究神情:“额,婉清自然是温柔可亲,谦和知礼。朕只是就着这无边的月色,对白日里碰巧读到的一些闺怨诗词有些疑惑。”

似是终于组织好了语句,对面的人抬眼直视我,那眼神妥妥的——你到底为了个甚,要读闺怨诗词:“臣总以为陛下尚年幼,不成想,也到了知慕少艾的年纪,是臣疏忽了。此事臣会与太后提起,陛下不必操心。陛下贵为一国之君,需谨记,儿女情长事小,国家朝堂之事更需陛下上心。陛下当亲贤臣,远小人,以天下为己任……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是的,我夫子又开始在我耳边嗡嗡嗡了,儿女情长事小,以国事为先,看着夫子那面无表情的,嘴巴一开一合,感觉很违和。

其实以前十皇叔陪我做陷阱捉麻雀的时候,我就问他夫子难道生来这么一副古板教条,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么。

欧,古板的婴儿版夫子,想象了一下,冰雪可爱的冰块脸,哎,可惜了。

十皇叔陪我玩,说实话,我觉着他玩得比我还开心,我只能以现代人的眼光,慈爱地叹口气,心想:他也还是个孩子。

玩儿得叔俩好的时候,十皇叔是不知道什么叫嘴上把门的:“修齐啊,虽然在太学的时候,在先生们面前,被考校学问时总是有理有据,言之凿凿,出口必深思熟虑,显得早慧机敏。可最讨我长辈们欢心,当然是不止于此的。小时候,他可最是性子跳脱,弓马娴熟,只不过是他精于各种玩乐法门的一部分罢了。嘴甜贯会撒娇,即便我才是宫里最小的皇子,他才是常在皇宫最受宠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