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惟将终夜长开眼(12)

祁让在一旁看戏,突然被cue,也不劝他:“也不是不行,要是邱老解不了,没准还会愿意收你为徒。”

虞容冷哼了一声,“想当我师父,他还没资格。”

随后点开了邱老的哑穴。

一直挣扎的人张口就是一连串的臭骂,臭骂之后喘了口气,又报出一个名字,问那个人与虞容什么关系。

“不认识,没关系。”

“若是没关系,你这身功法是从何处习来?”

“街上捡到的,看没人要,就练了试试。”

邱老在前面转来转去,看起来有些犹疑和焦虑,最后停了脚步,却是对祁让吼了一句,“你说你是不是有病,把人毒了还想救人。”

虞容蓦地冷下了脸,“我看你是想找死。”

“虞容!”

祁让见他真的动了杀意,已经扼住邱老的呼吸后才微微蹙眉,出声阻止。

邱老面色涨红,虞容盯了他片刻,还是松了手,甩开了他。

邱老猛的一阵咳嗽,又大笑起来。

笑够之后问虞容道:“他想杀你,你还护着他作甚?”

虞容不答,看了祁让一眼后便转身想要离开。

未等祁让去拉他,却听邱老在身后说吐了两个字。

“我救。”

虞容的脚步微顿,又大步向前,最后还是想起了什么,才折身返回。

他目光森冷地看着邱老,仿佛看着一个死人。邱老却没再嘲讽,回身迈进了半山腰处的那个草屋。

草屋在外面看起来破旧,里面看起来…也很破旧。

瓶瓶罐罐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明明有柜子,却大都散在地上。

他替虞容切脉,收了手后又并不多说,只叫两人歇上一晚,明天再来找他。

祁让在进来后就收了散漫,听他此言又恭谨的问,“不知可有明日的具体时辰?”

“此时,此地。”

“多谢邱老。”

半山腰处有从山顶留下来的一趟狭窄泉水,从此处平地向下去看,能看见山势起伏,和成片的竹林。

只是此处的竹不像宫里的翠竹,仿佛松树一般蓬松而挺拔,祁让一直在心里提着的一件事放下些许,见到景色,突然来了兴致,“反正无事,要不要爬到山顶看看?”

虞容当然不会说不愿,于是两人又改了方向,寻着山脚下村民上山踩出的一条小路一步一步的去走。

只是在寻到路前,虞容想踩着草木直接上去,祁让则讲肯定会有现成的土路,虞容不太相信也不太耐烦,两人就绕来绕去、没什么营养的拌了几句嘴。

草屋里的邱老立在微垂的茅草下,看着远处寻寻觅觅,明明牵着手却还是时不时的凑在一起挨得极近的两道身影,面上露出几分追忆的神色。

等第二日再见面时,两人已换上了新的衣服,邱老却还是昨天的那身。

草屋里与昨天不同,在瓶罐之上又堆了一地的纸张,有的仿佛从书册中撕下、还带着页码,有的字迹凌乱,完全认不出内容。

邱老为虞容切脉,又开下方子时,祁让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在结束后询问,“不知道他这功法反…”

没等他问出口,邱老就给了回答:“按方子吃药,定时定量,保证他能活到你死的那天。”

“…”

祁让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虞容的衣领,好脾气的道谢。

“不必谢我,替他把了脉,我也就不再欠你什么,你那相府,以后有事也别再找我。”

“这是自然。”

祁让笑了笑,讲:“以后在下碰到了什么医书孤本或者奇珍异草,一定差人给前辈送来。”

邱老哼哼了一声,没有拒绝。

他行了一礼后,便不再打扰的出了草屋。

虞容已经将药方折好,刚想放到怀里又被祁让从手上拿走,待看过之后才又交还给他。

虞容见状,问他:“你不放心?”

祁让看了他一眼,道:“怕你弄丢。”

“…”

他看起来像是连东西都保管不好的人么?

而且别说弄丢了,放在他这,恐怕连敢抢的人都没有。

他想吐槽,又明白对方的谨慎是因为什么,抓紧了对方的手,虽然已经感觉不到温度,心中却仍旧觉得滚烫。

回去的时候便不再着急,两人一路边走边逛,慢悠悠地折回了延州。

延州的知州因为圣驾久久停留,又不露面,心惊胆战的快吓去了半条命,同虞容见面,发现对方并没透出什么要杀自己的意思后才缓过口气,又在心惊胆战中将他们盼出了延州。

圣驾一路北返,在几处本该来时便停下的地方停留了一段时间。

等回到京城,天气已经快要入秋。

祁让掀开帘子,见到熟悉的城墙和沙土与石板交接的入城道路。

不过来时四周都是流民,此时却井然有序,瞧着顺眼了许多。

他放下帘子,见虞容拄脸看着自己,便笑:“等下臣同陛下一起出去,恐怕明日就要收到弹劾的折子。”

虞容挑了下眉,问:“难道你害怕么?”

祁让不语。

暗红色的车轮滚过市井街巷,最后停在四方高墙的正门之前。

外面是相迎的文武百官,祁让转头看他,然后起身时突然碰了下他的唇,道:“我答应你的,总会一一做到。”

虞容一怔,尚未反应过来,就见他撩开轿帘,先他一步迈了出去。

整齐的跪拜声响起,虞容站在辇舆中间的踏板上,垂下头,见到他如在京外时一样,抬起了手腕。

祁让坦坦荡荡,反叫他有些不确定是否领会错对方的意思了。

最后犹豫一瞬,将手搭上,等身体落到地面后,便被牵住了手。

他们穿过神色各异的众人,又迈进宫墙。

衣袍翻转,虞容从转头盯着对方,到也习惯下来的目视着前方,回到了熟悉的殿内。

宫人穿梭忙碌,在进去后,又遵着他以前喜好的合上了殿门,生怕许久不见,第一眼就触了他的霉头。

殿内的摆设仍旧是那些摆设,生人脸上的恐惧仍就是那些恐惧。

他掌心却出了些汗,随后转头,又慢慢凑近了。

花窗敞开着,阳光照进殿内,地上两道隔开的影子也慢慢随着主人的动作融到了一起。

若有人敢在窗外停留,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的窃窃私语。

好像一个男声在笑:“陛下觉得开心么?”

随后是低沉的回应。

“阿让…”

“嗯?”

他见到那条蠢鱼被捕鱼人双手捧着从筐里捞出,又放进了一处青花瓷样的方形浅坛里。

坛里的水质清澈见底,没有假山,也没有其他赘余的装饰,只鱼儿晃来晃去,不需费力,就能见到一旁的带着笑意的捕鱼人。

原来他不想吃它,也不想杀它,只看着它游来游去,等着它或许有一天会化成精灵,记起他们的前尘往事。

作者有话要说:1.在作话里把标题补齐: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遣悲怀》元稹

2.下一个世界7.24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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