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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这个年代的大多数公司一样,生物器械所是纯粹的皮包公司,一手拉上游,一手拉下游,自己既不进货也不生产,更不负责售后。

所长夏侯欢就是平江生物研究所下海的研究员,借着自己对行业的熟悉,承揽了许多购买仪器的生意。

为了做成这门生意,他很容易从本院找来了两名专家,试图说服西堡肉联厂购买德国货而非国产货。

贺海川原本是为了驳斥他关于“德国货”的观点,现在,携笔记而归的贺海川却是要自制结晶器,这就等于将夏侯欢彻底丢开了。

后者自然据理力争,找来的专家也很有分量,有一名平江生物研究所的副所长,属于本省的行业权威。

这要是21世纪的工厂,两名年轻技术员的意见自然是没人理的,可在1982年,贺海川和宁民这两名中专生却是脏器生化组的技术骨干,找遍肉联厂几千号人,比他们更懂蒸发结晶器的,一个都没有。老工人和老技术员不懂,厂长和领导干部也不懂。

换言之,贺海川和宁民实际上代表的是甲方。

因此,虽然他们年轻又缺乏权威,却让厂长摇摆不定。

对技术人员来说,这确实是一个美妙的时代,你用不着熬20年,熬死领导熬死老人,熬死师兄打败师弟,干掉试图谋权篡位的小新人——只要大学毕业,只要大学毕业,不用998,不用668,一张四毛三的文凭,再加上一两年的资历,就能成为一个工厂的技术大拿。

后世能够与之相比的,也就是军校毕业生了。

只是如此一来,矛盾不可避免。

贺海川听了杨锐一节课,像是被洗脑了一样。

夏侯欢不甘心到嘴的兔子跑了,可他又不能硬来,这种感觉,就像是刺猬交配似的,一边被母刺猬扎的呲牙咧嘴,一边还要勉励坚持,不坚持,这交配就进行不下去了。

搞了两天时间,还是敲不定此时,夏侯欢咬牙将西堡肉联厂的几个相关人员请到了平江,又将平江生物研究所的所长沈平辉请来作陪。

80年代不敢贪污的官员比较多,不敢吃喝的官员一个都没有。

西堡肉联厂总厂的厂长等一票人,为了这一顿饭,毫不客气的坐火车前往平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