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琰叹气之后瞥了江逾白一眼, 言语间有些遗憾:“我还想和你一起去处置萧家的人呢。”

江逾白:“……”

周琰:“可惜了, 要是当着他们的面说你是我的淮王妃, 再意思意思给点教训,能再让他们提心吊胆好一段时日。”

江逾白:“……年纪轻轻的,少看那些污七八糟的话本。”

你以为你拿到的剧本是霸道王爷娇公子吗?一个不受宠的庶子落难之后被王爷看上,经历一段虐身虐心或狗血横飞的大戏,飞上枝头变凤凰,再转头去收拾那些糟心亲眷的故事?

周琰勾起一个微笑来:“师傅不觉得这样的故事走向很有趣么?”

江逾白:“不觉得。萧睿要是泉下有知,估计要被你气地从地府里爬出来。”

周琰笑得温良:“不是我瞧不起那位萧公子。他连尸体都没有,要怎么爬出来?”

江逾白:“………”

周琰:“话说回来……师父,你既然已经还魂,能否找到法子回自己的身体里去?”他伸出手捻了江逾白的一丝头发仔细打量。江逾白有心把他的手拍开,见他一副认真的模样却又不好发作,只得不轻不重地弹了弹他的脑门,把自己的头发抢救回来。

江逾白:“我倒是想……他人的身子用着总归不习惯。可据春无赖说,我的身体已经埋在飘渺山上那么多年了,现在刨出来估计也只剩一副白骨了。”

他倒是不怎么羡慕萧睿这一身“仙姿佚貌”。萧睿的壳子看着虽然有股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洁气质,却又每每流露出精致脆弱的气息来。江逾白可以预测,今后他要是顶着这一身样貌出去闯江湖,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把他当做一个招人的软柿子捏。说不准那些家伙还会厚脸皮地斥责他货不对板,武功这么高就不要装出这么一副娇弱的样子嘛!

念及此,江逾白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为师现在这幅皮囊虽然称不上人见人爱,但到现在为止也没遇上看不顺眼的人。在样貌上跟我纠结的,你倒是第一个。”

周琰心道,我哪里是纠结你的样貌。无论你是美是丑,都不妨碍我心里喜欢。

只是他废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得到一个江逾白,如今天天意弄人,说没就没了。即使嘴上说着不过是重头再来,心里那道坎儿却不是那么容易迈过的。

江逾白见他这么一副沉思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必是又在计较他失忆的事。他心头有些遗憾,有些怜惜,却不知为何又有些不得劲,下意识不痛不痒地安慰他:“好啦,如今我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么,咱们日子还长着呢。”

周琰被他一句话安慰好了,暗自笑道,是啊,咱们来日方长。

周琰突然发现,他们俩扯了半天也没扯到正题上,摇头失笑:“萧家那头怎么样了?”

“就那样吧。”江逾白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将来大概是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任萧夫人如何哭闹,萧仲还是铁了心要和离。是的,萧仲还是心软了一下,他起的文书是和离文书,不是休妻的文书。萧夫人虽然荒唐,但是她想做的那件事情还没有付诸行动。对于萧仲来说,她既然有了这种危险的念头,萧家留她不得,却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因此只打算把这件事隐瞒下来,让萧夫人回娘家后至少好过一些。

而萧夫人完全不想要这样的“施舍”,就差当场上吊了。还是萧璟的一句“母亲真的非要逼死儿子不可吗”制住了萧夫人,让她泪如泉涌,恍恍惚惚地走向了萧家的大门。

但江逾白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

“萧夫人多年来作为当家主母,是否失职,在下无从指摘。”江逾白言语客气,却说得萧夫人浑身颤抖,两颊发白,“只是当年盗取文章一案,在下却无论如何也想讨个说法。”

这话一出,萧仲、萧璟和萧夫人三人统统坏了脸色。

“讨说法?”萧夫人咬牙切齿地说,“你敢在我面前讨说法?你是个庶子,我是你的嫡母!你见了我该老老实实下跪行礼才对!”

“睿儿。”萧仲也忍不住站出来分辨,“你母亲为人做事不妥当,如今父亲也将要与她和离了。可是所谓盗取文章一事,不仅关乎你的母亲,还关乎你哥哥的仕途、你弟弟的前途、你父亲我和这萧家的声誉……”

他当年为何如此决绝地舍弃这个有才华的儿子?难道仅仅是因为萧睿身为庶子,且身体又不好吗?

当然是因为萧璟入文机阁一事木已成舟,即使他后来又退出了文机阁,大家也只当他是个神童,一章华彩妙手偶得。后来聪明的萧璟又深居简出,旁人多看不出他的深浅,提及他最多也只是伤仲永,却没有多少人对这件事的真实性表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