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阵阵鸟鸣,边城处处韶光。
未申之交,稍见偏西的日晖,给官道上绵延近一里路的庞大商队,涂上了柔和的淡金色,也照得路旁水淀湖泊中片片粉色花朵格外好看。
马车中,苏颂掀起车帘,问身边的老友赵融:“子文,可还记得那是什么花?”
老乐师赵融遥望了一会儿水中花,将目光收回来,投向坐在对面的儿子儿媳。
他消瘦但不憔悴的脸上,和淡的神情并未因忆及往事而变化太多。
“那是蓼花,”赵融向邵清与姚欢道,“快三十年了。当初我随着苏公的访辽使团北上,也是这个季节抵达雄州,通过水上关隘时,便见到大片大片的蓼花,如入仙境。”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往事既可如烟消散,亦可如酒弥醇。
对赵融来讲,有生之年还能在老友与血亲的扶助下,踏上这段北上的旅程,已令他足够感恩。
这些时日来,他当然忍不住地要从邵清的五官与神色间,去寻找耶律郡主的影子,继而,他平静地承认,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后代,举手投足,始终透出另一个男子的烙印。
赵融明白,那个人,应该就是他作为生父,必须感激的人,邵清的养父——萧林牙。
岁月与病痛渐渐将赵融拖入暮景时,赵融开始遗忘那些来自大时代的重创,遗忘那些生生拆散个人情爱生活的力量。他更愿意如在花圃撷芳般,将多年前经历过,以及当下正在经历的真善美,慢慢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