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丫头

月底不做工,男人早早地回到了家,藏起不满,带着家人们去广场周围玩了一下午。

晚上,抱着新买来的木偶,小女孩笑着睡着了。

“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睡觉吧。”

“别瞒着我,我知道有事。”

男人叹了口气,“工头克扣了我的工钱,一百玛尼呢。”

“啊,这样,你找他说道了吗?”

“没用,看那架势,谁都不嫌少,就我抱怨了一样。”

“要不找官府来处理?”

“那这份工就没了。”

妇人不说话了,男人不会放弃这份工,她理解的。

因为月底只有一个人有意见,工头为了树立威信,安排给那人最重的活,工钱却同原来一样。

男人每天从黑暗中消失,又从黑暗中回家,光下站着他的小女儿。

他每次都吃力地抱起女儿,转两圈,然后拿出个小玩意送给女儿。

有一天,男人回家,想抱起小女孩。

小女孩摇摇头,说:“爹爹很累。”

“爹爹再累也能抱起你的。”

女儿懂事了,男人很欣慰,很高兴。

可是,一个男人,最先垮掉的永远是身体,而不是精神。

他有些力不从心了。

妻子劝他,身体重要,做工可以放一放。

他不听,以后为女儿置办嫁妆的钱可得接着攒呢。

男人每天回到家,女儿再也不多打扰他,乖乖地吃饭睡觉,只是每天还是站在门口望着黑夜。

工头也很担忧男人的身体,这家伙是手脚最利索的,给他最重的活也从不偷奸耍滑,要是身体垮掉了,上哪再去找这么好的卖力气的?

这天中午,男人小睡一会儿,想继续干活。

工头招呼他:“那个谁,先别干了,跟着几个兄弟去歇息歇息吧。”

平时干活最没劲头的人扎堆向着男人走来。

男人有些为难。

工头笑眯眯地说:“没事,工钱还算着,去吧去吧。”

男人放心地跟着几个工友走了。

一个浓眉大眼的工友笑着说:“兄弟,哥几个带你去个好地方。”

走了一阵,几个人进了一座小楼。

男人脸色通红,眼前呈现的是一些令人耳红心跳的场景:浓妆艳抹露出大半胸脯的女人做出一些不堪的姿势,几个工友熟练地坐到软床上,抱起一个顺势倒向他们的女人,开始上下其手。

“兄弟,还愣着干什么呀,工头让我们带你放松放松,这回我们请你,甭客气,下回可不行了哟。”

长期生活在家庭和工地两点一线的男人哪里见识过这种场景,他觉得口干舌燥,虽然忠贞这个概念在大多数平民心里是没有概念,只不过尽管男人知道的可以做的事很少,但这件事,一定不可以。

工友们不屑,但也不再管他,任由男人在一旁坐立不安。

正好,省钱了。

等工友们忙活完,男人也满头大汗。

浓眉大眼看了他一眼,“想上就上啊,憋着干什么,不难受吗。”

男人苦笑着摇摇头。

浓眉大眼拉起他的手,指了指楼上:“走,上面才是真正好玩儿呢。”

男人只能跟他上楼,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了。

“买定离手。”

“大!大!大!”

“小!小!小!”

眼前密密麻麻的全是人,耳边充斥着两种大吼声。

一群人围着一装桌子,有的人一脸狂喜,有的人手舞足蹈,有的人唉声叹气,有的人痛哭流涕。

“愿赌服输,千金难买后悔药,各位别急,下盘开始!咱能赚回来,也能赚个更大的。”

负责摇骰子的是个斜眼,此时正在怂恿赢家,鼓励输家。

浓眉大眼把男人推到前面,“兄弟,先看看怎么玩的,我给你露两手。”

斜眼摇完骰子,手一压,环视四周。

浓眉大眼押小。

“大!大!大!”

人群又开始吼,喊大的人明显声势高于喊小的。

骰盅拿开,三三四,小。

“真他娘的晦气,刚赢的钱又输出去了。”

“你还晦气,老子都输得快剩裤衩了。”

浓眉大眼把刚才自己的一摞钱放回兜里,又从桌子上扒过来一摞,“兄弟,怎么样,简单吧。”

男人口干舌燥,甚于楼下的时候,“这、这就来钱了?”

“对,这就来钱了,快吧,比在工地上被日头晒着出苦力强吧?”

浓眉大眼对着呆若木鸡的男人低声说:“兄弟,我当你自己人,才告诉你,在这儿,只要押人少的一边,那是一定能赢的!”

旁边一个面目清秀的工友怂恿道:“真的,真的,不信你先下几盘一玛尼试试,保管不错了。”

男人心动了,下了三盘,赢回来三玛尼。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赚到做工两倍时间也得不到的钱,男人高兴极了。

他幻想着,要是能一直这么下去,家里房子可以扩建了,妻女每天都能吃到酱牛肉,丫头的嫁妆也不用愁了。

这个下午,男人逐次把自己身上的一百玛尼全部下注,然后翻倍地赢了回来。

到最后,斜眼一脸嫌弃地赶人:“大兄弟,你今儿个的运气也太好了,但光你赢钱,其他伙计们可不高兴了。你还是把运气收一收,改天再来吧,啊。”

赚了钱的男人豪气地请了几个工友吃饭,和他们称兄道弟,感谢他们为他指了条明路。

工友们也不客气,吃饱喝足,约定改天再聚。

男人哼着小曲回到家里,抱着门前的女儿转了两圈。

“丫头,这是你最喜欢吃的酱牛肉,爹爹今天多买了一些·。”

小女孩高兴极了,举起油纸包蹦蹦跳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