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迟是从十八层地狱爬上来的厉鬼。施灿冷不丁又想起这件事情来。
十八层地狱,该有多可怕。他小心翼翼地望了眼栖迟,想问,又问不出口。
施灿:“那这次从鬼牢逃出去的,肯定比先前的小鬼更难对付吧?”
“你害怕吗?”
“有点儿。”施灿如实说,“所以,魂差的工作其实就是把那些偷逃到人间的恶鬼抓回地府?”
“不全是。”栖迟裹着毯子闭目养神道,“天地人三界各有秩序章法,天上那些神仙的事我们管不着,阴阳两间却万不能乱了套。不该滞留人世的野鬼,不该苟活偷生的恶灵,不该一命呼呜的冤魂,生死簿上迎来送往,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施灿承上启下思索一番:“明白了,我们就是生死簿系统的运维工程师,碰见无法修复的bug就人为介入,最终保证它正常运行!”
栖迟扯了扯唇角:“你怎么理解都行。”
“怪不得呢,”施灿颇有点秋后算账的意思,“之前在产房的时候,你嘴上说得那么大义凛然,其实也不想让产妇死吧,毕竟她属于不该一命呜呼的冤魂。”
栖迟笑了笑,没说话。
“不过有件事我没弄明白,”施灿说,“我当时附身的时候明明看到她爸妈了,怎么一转眼他们又不见了?”
“那个时候医生怎么可能同意产妇的父母进手术室。”栖迟扯了扯口罩,“但你的确看到了他们,因为我把他们的魂短暂地借了过来,所以你们的那些对话产妇都能听见。”
“原来如此!”施灿又发愁了,“可产妇醒过来之后自然什么都忘了,不会又想不开吧?”
栖迟不以为意:“半真半假,大梦一场,她若还是一心求死,那也便是她的选择了,佛不渡人,我们这些做鬼的更不渡。”
施灿是在泥地荆棘里打滚长大的野草,那些无依无靠煎熬难耐的日子里都从没想过放弃,他无法理解动辄轻生的人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既然连死都不怕了,又有什么好退缩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