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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方运的这一点如山峰屹立,收笔之饱满,俨然大家之风。

韦育心里产生了莫名的惊恐,因为方运的笔力或许不如二境三境的书法大师,但下笔之险、收笔之满蕴含的雏形太可怕了,任何一位有经验的书法家若看到方运此刻书写的过程,必然会惊呼方运有四境的潜力。

“谁为方运指点了这条书法之道!我见他下笔,简直有传说中笔分春秋、意开千古之势,他的老师到底是何人!平生从未见过此等笔法!难道是某位四境甚至五境大师有了新的参悟,特意为方运养此笔锋?”

韦育急忙眨了一下眼,就见方运已经开始写横,不看不要紧,这一看,韦育的心揪了起来。

永字的点要足、横要紧,如骑兵勒住疯马一样,把笔意留在这一横之中,勒不住,整个横就会如同疯马一样跳跃,失去了横应该有的稳重。

方运这一横不仅借助前一笔的万钧之力铺开,以逆锋起笔,以中锋行笔,深得“稳”字精髓,这一横上重而下沉,一笔仿佛能压塌一座房屋。

韦育忍不住喃喃自语:“此横起笔如在山中开路,涩行稳健,力度刚劲又有余意,又如圆木横道,一笔封前,若天云起伏、鸟行密林,笔间顿挫神乎其神,你小小年纪怎能写出来!”

“何如屋漏痕?”方运一边写一边缓缓说出楷书圣手颜真卿之言。

韦育一愣,抚掌大笑:“对!对!对!老屋墙壁起伏,间或有蜿蜒缝隙,屋若有漏,则雨水不能直泻而下,而是于缝隙间艰难前行,在墙壁上翻山越岭,其间顿挫艰难远超我之前所言!屋漏痕!屋漏痕!我若得千古臭名,必因此屋漏痕!”

韦育说着说着笑了,眼中隐隐有泪花,有悟道之愉快,更有深深的悔意。

但是,那份突如其来的悔意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坚定的目光。

韦育看着方运下笔,缓缓道:“你字虽好,但未必能破我的‘永’字!”

方运收笔,完整的“永”字出现的半空,和韦育的一样,先是字成如蝇,随后字如蚯蚓,点、横、竖、钩、提、撇、短撇和捺八笔立刻分开,宛如蚯蚓蜿蜒,随后又合而为一。

看到方运完整的“永”字,韦育的身形一晃,随后就见方运的“永”字如顺流而下的大船,乘风破浪,携带巨大的声音冲过去。

韦育的“永”字迎上去,气势宏大,犹如滔滔江水,但韦育却感到不安。

两个“永”字相遇,方运的“永”字突然犹如木锤捶衣,又如船桨划水,就听轰地一声巨响,冲破韦育的“永”字,以百舸争流我为首的气势撞向韦育。

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方运的“永”字周围形成,韦育如同遭到重击,身体猛地后退,离开第一页白纸,站在第二页白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