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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不理解夏平生这样的强者,还远远称不上老迈,为何会安于玉京一隅,全无对外扩张的野心。况且他在“天工开物”虽然地位崇高,却不掌实权,说到底也还是在为人做嫁衣。

燕开庭当然也猜测过无数次,尤其是前些年,“天工开物”里的派系还有明确“夫人党”的时候。他也想过是否自己就是一块顽石,要去磨砺那些更被父亲看好的子弟。

不过燕开庭从来没有畏惧过,顽石磨刀,刀会更锋利,可是谁又能保证,被打磨的只有刀呢?在看过夏平生无数次的炼器过程后,谁又敢说顽石不能成器?

夏平生这是第一次说到他的私事,也是第一次明确说明他与计夫人的关系。两人竟是同门。既然计玉已逝,且安葬在玉京,那他这番话几乎可以认为是不会离开了。

然而燕开庭呆呆站着,甚至都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情是悲是喜。

夏平生今天种种举动,让燕开庭一度说不出的烦躁。这个大部分时间都被他摆在“对头”位置上的人,一旦有要远离的迹象,竟会使得他如此郁闷。

可是就在燕开庭尚未搞清楚自己情绪的时候,又得到这样一个会保证夏平生留下来的理由,不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更加胸口发闷到近乎难受。

在他心目中,那个高不可攀的强者如何能为这种缘由,困于一地,空抛一生。

燕开庭在和自己生闷气的时候,夏平生转过身来,看到他情绪外露,而且表情极为复杂的脸的时候,怔了怔,忽然笑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计玉是我的小妹妹。”

第二十七章 汝之离障

夏平生神情感慨,仿佛想起往事,过了一会儿,叹息道:“你和我一样呵,亲缘寡淡。”

夏平生原是荆州一座凡俗城市平民之子,家境小康,四世同堂,人丁兴旺。

然而在一场百年罕见的大型兽潮里,城破家亡,他在逃难人潮中,亲眼看着亲人一个一个倒下,死去。最后,当他所在的那支逃难队伍到达一个修士门派所在地求庇护的时候,身边只剩下四岁的幼妹。

可是有了安全的居所,却不代表就能活下去,夏平生用尽各种方法获取食物,同时还和无数小孩一起争夺成为修士门派学徒的机会。

就在他拿到学徒资格跑回栖身地的时候,幼妹却已经停止呼吸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