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宁道:“譬如钟离远的事,你本该一开始就降罪栽赃他的那些人,可你没有;本该让他死在牢里,做成悬案,你也没有。帝王该做的事,该有的狠绝,你都没有。”
皇帝没办法否认。
“譬如对我,你本该一早杀了我灭口,而非拖拖拉拉到如今;本该在逼迫我的时候做得最仁义或是最狠毒,你却是两边都不靠。归根结底,你什么都想要,合该什么都得不到。”
皇帝额角青筋直跳。
攸宁的话仍在继续:“帝王所思所想都是对的,只可得到赞同,否则昏君自何处来?可你没有那等自信,你总是瞻前顾后,是不是自一开始,你就疑心自己德不配位,疑心全力扶持你的人把你当傀儡?所以,你比谁都忌惮他们。忌惮钟离远,忌惮萧拓。”
“胡说!”皇帝反驳时才察觉,语声已然颤抖,手也在颤抖。
攸宁睨着她,“你恨黎家,不然,不会有那么多颠三倒四的事。”
皇帝本该暴怒,本该将说话的人当即杀死,但是没有,她连身形都开始发抖。
这是顾忌畏惧到了骨子里,还是心虚至极引发的恼羞成怒所至?
谁也不知道,只有她知道。
“本来么,黎家子嗣与你本就是血脉相连,重振门楣继承大业其实都好商量,偏生你就不肯。”攸宁语带讥诮,她生平其实很少这样说话,“当初黎家满门抄斩,你得以幸存,昏君给的说法是黎家已将你逐出家门。确有其事,你爹娘的确认立下了那样一份文书。只是为了保全你的一个法子。
“这也是官员相信这事情,相信你迟早还会选择先帝一脉子嗣继承大业的根由之一。
“你恨黎家,更恨先帝。在你看,保下你的那一纸文书,不过是交给你重振黎家的重担,你本就为家族做了天大的牺牲,还要你继续为家族筹谋牺牲,你累了,或是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