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脸上紧紧包裹着一层头纱,但是耳眼与鼻孔里早被细沙塞得满满。脸上的皮肤更被沙子颗颗打磨,粗糙而又苍灰。且不要说喝一口水,就是他用干燥的舌尖舔一下唇皮,都要瞬间流出血珠来。
可他不能浪费,乘着焊热的沙漠蒸发之前,撮着嘴把血珠子自己饮去。可是如此势必会扯动嘴角厚积的裂口。
往骨髓里疼。
他的周身除了一身衣服,便是单薄的皮囊。所以他得继续走下去。
不停不停不停地走……
直到最后一块脂膏被肆虐的风沙刮尽。
直到秃鹫群都嫌弃他的烂肉不够填饱肚子而远去。
直到他的双腿被沙坑填埋,陷入伏地,风干成一具无名的枯尸。
在这些所有不幸罹临之前,他会不停地走下去。
沙漠会历练一个人的意志,同样也会将意志摧毁到分崩离析。
而他,天生为意志而活。
所以,戚九执意前行。
一卷沙浪终将他嶙峋的枯瘦身影拍灭,戚九从高耸的沙梁间滚身落下,直到骨头险些散架了,他使劲最后的气力,才在木杖的支撑下停住身体的翻滚。
好险,他眯着眼睛瞧了一瞬,再往下滚,沙梁若倒坍下来,必将他吞覆沙底。
戚九颓然地眨眨眼,沙粒自他黑密的睫毛间簌簌落尽,眼泪是最奢侈的水源,他一想到自己需要重新蹬回沙丘之上,根本连绝望的机会都没有。
索性摸摸自己的水袋,早成了干瘪的装饰品。戚九只得再伸舌舔舔破裂的嘴唇,狠心挤出一滴血来慢慢回忆。
好腥咸。
戚九那右手轻轻抚触自己的干裂唇瓣,手背间骤然显现的银碎无意割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