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堘洲城里异域人的身影骤减,甚至不见踪迹,反是五洲四海跑江湖的人多了起来。

杂耍儿摊子四五相连,各不相冲,抖空竹、耍钢叉、耍坛子的段段精彩,样样神奇。

戚九瞧那边的金尖枪似也不锋利了,使劲往嗓子眼里戳都戳不死人,那边的火烟似也不烫了,伴着酒沫吐着火星子,连眉毛都烧不着。

还有……还有……

两个眼睛哪有够看的时候,两只手哪有够拍的时候。

最精彩处,竟有人抡着鞭子噼啦啦抽打牲畜的声音,无意间吸引周遭的目光,原是一只老虎不愿配合表演,倔强得站立着不肯出台。

驯兽者哪里可能由它来耍威风令自己丢人现眼,残暴扬起的皮鞭,一一猛抽在老虎的口鼻上,直打得血花四溅,皮开肉绽。

而被折磨的老虎则咆哮嘶吼,怎奈口中利牙被拔个干净,连钢刺般的尖爪亦早被连根削去,腿间拴着沉重的铁链,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力,忍痛除外,只能是一声高于一声的怒吼,振聋发聩。

这声声咆哮如控诉,如泣怨,亦有不甘愤闷,最终缓缓归于无奈。

戚九紧攥颈子上的牙骨项链,眸子连着眉骨,一抽一抽得颤抖。

“虎落平阳被犬欺。”不经意一句话引了戚九的视线,东佛的双臂环在胸口,很难看出他胸腔是否同样起伏跌宕,唯独衣袖间露出来的邪达娜手环异常刺眼,令戚九心里动容不止。

东佛目不斜视,“小兔崽子,你觉得眼前的事分外残忍,然而再瞧,始终没有一个人肯出声帮助这只老虎,只说明人的内心是残忍又怯懦的,他们可以忍受鞭子落在畜生头上,却不能真正打到自己心底。”

戚九想要辩驳些什么,东佛抢道,“这次你可别再出卖俺啊!”从灰袍子的口袋里掏了些什么神异粉末出来,似黄非黄,却香彻心扉,对着围观者的后脑勺轻一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