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谁安排你来的?”冷付俊越想越气,如今的结果这样,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收拾,“你他妈哑巴啊,昨晚不是挺会说骚话的吗,现在一个字都不会说了?”

“……是陈经理,叫我,想办法让您开心的……”

“开心?”冷付俊都给气笑了,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个叫陈俊生的狗东西,“你他妈真是让我太开心了,开心得我恨不得杀了你来发泄一下!是陈俊生叫你在我酒里下药的?是他叫你用这种下三滥手段的?!”

男孩支吾着说不出话。

“你他妈说啊,有嘴还不说话,是要我给你撕烂了?”

“……没,没……是我自己……”

“你自己给我下药的?”

“……陈经理叫我无论如何都要讨您高兴,我就只有这样的办法了……”

“你可真行。”冷付俊也并不相信他说的话,没有人是指使,他怎么敢做出这么越界的事情。说不准就是见东窗事发,推他出来承担所有过错。

即便如此,也不能让冷付俊控制住自己下手的力道。他揪住对方头发:“你放心,你跟陈俊生,谁都别想逃。”

那时冷付俊心里充满了暴虐的念头,只想着把这两个混账东西捆一起装麻袋沉到太平洋底下去算了。

但江景言过来:“冷总,人醒了。”

比沉尸海底重要的事情出现了,钟乐悠醒了。

冷付俊收起了自己的脚,吩咐江景言:“把他给我捆起来拖出去活埋了。”

男孩一听,小脸更白,大喊着不要。

江景言却是清楚这不过是冷付俊常用的唬人方式之一。捆是一定要捆的,但活埋是不可能的。埋人的坑光是挖就要挖上一两个小时,江景言才不会去挖,将人捆起来不过是怕他逃了。

这些年江景言也算是为冷付俊捆过不少人,早就捆出了经验捆出了心得,说一声虚伪的抱歉后,他就将脸色被吓到煞白的男孩捆结实了。

冷付俊回到房间的时候钟乐悠醒是醒了,但输液还在继续。钟乐悠挂着盐水躺在那里,看上去虚弱极了,一张脸透着病态的苍白,几乎没有血色。

看到冷付俊进来,他更是毫不掩饰地展露出了自己的戒备跟害怕。

这样的眼神跟举动叫冷付俊看了实在羞愧尴尬。

他该道歉该忏悔才是,虽然是被下了药情有可原,但伤了钟乐悠的人终是自己,他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

可他怎么能知,现在了见了钟乐悠,回想起来的就只有前一晚经历的种种画面,更无法忘记那一块多出来的肉。

而钟乐悠,虽是有着智力方面的轻度缺陷,的确比一般人笨,也不懂得转弯思考问题,但他还没有蠢到连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他知道,冷付俊对自己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

他身上那从未对第二个人开口过的秘密,不仅被冷付俊知晓,被他窥探,更被他捣乱。

看到冷付俊,除了难堪跟害怕,还有无法言说的巨大委屈,钟乐悠不想他靠近,可双眼却也直直地看着他,蓦地流下了不断的眼泪。

太过分了。

他那么相信冷付俊,但冷付俊竟然对他做了这样的事情。

冷付俊看到钟乐悠的眼泪,更觉得自己罪不可赦。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给钟乐悠留下阴影了,这可怎么办才好……过了良久,冷付俊深呼吸一口气,才挪动脚步,走到了钟乐悠身边。

冷付俊这辈子都没这么俯身称作小过。小时面对严厉的父亲他都很倔,便是被打也从不低头。大了更不用说,一步步走到今天,早就习惯了发号施令霸道妄为——偏偏到了钟乐悠这里,他一贯能用的伎俩全部失效。换作他人,他可提议用物质或者其他补偿,但这在钟乐悠这里显然是行不通的。他想,钟乐悠大概吃软不吃硬的,来硬的那一套,只会让钟乐悠更无法原谅自己。

冷付俊慢慢走到钟乐悠身边,问:“……现在,身体有好些吗?”

钟乐悠并不搭理他的话,只是无声地哭。

冷付俊让他哭得思绪都乱了,他头一次这样向人解释自己的某个行为:“……昨天晚上,是有人在我的酒里下药了,所以我才会那样……我并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我喝了酒,酒是别人倒的,里头有什么我也不知道……”冷付俊挣扎了许久才说能出道歉,这是他这辈子头一次诚心诚意,发自肺腑地跟一个小朋友道歉,“……我很抱歉伤害了你,我保证,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有第二次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钟乐悠发着烧,本就有些头昏涨,一哭就更闷。他缓了很久,才止住了眼泪。吸吸鼻子,问道:“……你被下药了?”

说实话,这药后劲还挺大,冷付俊脑壳现在还疼。这到底是什么药他无法得知,但感觉就是劣质药,极伤身体。要不是还有不得不解决的事情,冷付俊必须强撑着,否则也要倒下了。

“对,我被下药了……昨晚不是有个男的来敲过门吗,就是他给我下的药,他原本是想……”这种肮脏下作的手段他实在不想让单纯无邪的钟乐悠接触,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委婉合适,“他原本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从我身上夺取某些好处……钱也好,地位也好,总之他对我有所企图……只是最后他没得逞,而我却因为这样,误伤了你……”

钟乐悠细细想了好一会儿,也明白过来冷付俊要说的是什么了。

他不是傻,只是不聪明,反应又比别人慢。

其实这些事情,他都知道。

况且他向来分不清谎言跟实话,又擅长为别人考虑,冷付俊说他不是故意,是被人下药,钟乐悠就信了都是真的。再看冷付俊,也看得出他眉眼间的疲惫跟苍白,钟乐悠问:“……那你,还好吗?”

这就是冷付俊觉得自己最不该伤害钟乐悠的理由。

这小孩太乖了,太单纯了,就像是活在童话中的小王子,便是遭遇人心险恶,依旧会用善良的心去看待一切。

这样的美好,却被世界丑恶一角拉住扯碎。虽是被迫,但动手的人正是冷付俊。他按了按眉心,觉得自己都有些配不上钟乐悠所有的善良:“……嗯,我现在,好多了……”

原本钟乐悠是很受伤,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可冷付俊向自己道歉了,说他不是故意的,他是被人下了药才会这样——虽然不能完全弥补自己到现在还需忍受的伤害,但心里并没有那么难受了。

只是冷付俊见钟乐悠久久不语,便一直在思考自己接下去该怎么说才对。像钟乐悠这样的男孩子,他该怎么哄,能怎么哄。

最后冷付俊词穷了,他说什么都像是在解释掩饰,说什么都一定会给钟乐悠带去伤害,想了很久,只剩一句:“……那你,先好好休息吧……”

冷付俊也没离开这里,他只是去了外间。他怕现在看到自己钟乐悠就会紧张,不能好好休息。但要离钟乐悠太远,他又良心不安,所以就只好去外面的房间呆坐着。

实际上冷付俊走也好,不走也好,对钟乐悠而言并没有什么差别。若精神好,也许见着冷付俊会下意识想躲藏,可钟乐悠精神不好,冷付俊一走,又很快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醒,钟乐悠的烧就退了,脚也能落地了。

冷付俊却基本没睡,医生再过来看钟乐悠的时候,瞥见冷付俊的脸色并不好——再看屋子里的那位这样,还以为他们年轻人是找刺激寻开心吃了不该吃的药,多嘴问了一句他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年轻也禁不起这么玩,太伤身体。冷付俊正愁一肚子怒气没地方发,医生偏还往他枪口上撞,他差点就把人医生给活吞了。

别说医生,江景言都被这样的冷付俊吓到。

跟了冷付俊这么多年,何时见过他这模样。

江景言一时也战战兢兢起来,毕竟谨言慎行总是对的,不然被台风尾扫到,不死也要掉块皮。

可就是这样的冷付俊,在面对钟乐悠的时候依旧是很温柔的,语气都不见得重一毫,给人的食物都是亲自送进去,关切地问烫不烫够不够还要再来点吗。

等钟乐悠的身体恢复以后,冷付俊一刻都没有在这里多待,带着他回去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个人做错,整个管理层都没得幸免于难。冷付俊一下子斩断了项目一半以上的投资,并要求重组管理层。

这大概叫迁怒,但当晚在场的人并没有真正无辜的。

这件事情不仅毁掉了他原本的计划安排,也毁掉了他跟钟乐悠之间的关系。来的时候,钟乐悠怎样黏着他,还会主动跟他说话,讲一些有的没的小闲事。回去的时候,钟乐悠正眼都不愿意看他,一路沉默,气氛压抑。

一下飞机,钟乐悠就只想赶紧回家。

尽管他相信冷付俊不是故意的,冷付俊是因为被人下药才会对自己做出那些事情。可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了,不管原因是什么,钟乐悠已经遭遇到的这些并不会有改变。

他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该怎么面对冷付俊——这个自己把他当做哥哥,从害怕到信任的男人。

冷付俊并没有真一下飞机就送钟乐悠回家,而是先将他带去了医院。他还是担心钟乐悠的特殊体质会发生特殊事件,总是要去医院检查过了他才放心。

但钟乐悠一听要去医院就不配合。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与常人不一样,这也是青春期导致他自卑的原因之一。先前是从来没有人知道,长大之后更不可能让别人知道,他才渐渐没那么在意这件事情了。

岂料被冷付俊知道了,而现在冷付俊要带着自己去医院,钟乐悠当然不要配合。他绝对不会再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了,医生也不行,谁都不行。

车子驶入医院,冷付俊打开车门要他下来的时候,钟乐悠扳住了车门怎么都不肯松手,没吼两句就要哭,喊着无论如何都不要看医生。

医院是不管什么时候都最不缺人流的地方,人来人去这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拐卖人口。

冷付俊耐着性子哄他:“……那边的医生看的不够仔细,你要再好好做个检查。”

这时钟乐悠的直觉就很准确,他觉得要检查的项目绝对跟自己的有关:“……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要给别人看……”被冷付俊硬抓进去后,更是捶他,喊道,“……讨厌你,我最讨厌你了……”

这一声讨厌真是要冷付俊难受。

他要是株草,现在八成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

哄不成就只好骗:“就只是简单地检查一下,最多就是抽血,最多就只抽个血,好吗?”

钟乐悠没有想冷付俊会骗他,他问:“……真的只抽血吗?”

“对,就只抽血,别的什么都不做。你要不配合,别的也做不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