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半月光景,每日都有闻名而来的闾山法师、弟子听薛振锷讲法。陈六郎、丁法安等人将薛振锷所讲整理成册,让后来者细细研读,有不解之处再求问薛振锷。
陈六郎之后,李四郎一朝精、气、神调和,打通任督二脉,迈入筑基行列。余者或根骨不佳,或修行时短,暂且筑基无望。
薛振锷于临水宫讲法一月有余,见每日来访者大抵都是红头夫人教一脉,心中不由得暗自揣测,莫非黑头法主公一脉忌惮此地为夫人教道场,这才不敢前来?
他本意为将散乱的闾山派整合起来,而今只有红头得法,如此岂不成了东风压倒西风之势?
正思量阴阳二气法业已讲过,要不要挪到法主公一脉道场再行传法,这日便有一红头法师慌慌张张进得临水宫。
当是之时薛振锷正在讲法,那人进得此间极为诧异,随即蹑手蹑足凑到陈六郎身前,只耳语几句就引得陈六郎变色。
周遭红头法师低声问询,得了解答一个个脸色骤变!
薛振锷讲法过后,下方顿时乱成一锅粥。
李四郎径直问道:“杨四郎,你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那后来的杨四郎道:“我哪里敢扯谎?若非亲眼所见,我又何至于连夜奔行来告知各位?”
陈六郎道:“莫慌,你再说说当时情形。”
杨四郎道:“诸位皆知,今岁闵地少雨。”
福建地界,通常三月到六月雨水颇多。今年却是反常,五月过后滴雨未下,便是在临水宫也听闻乡民言说今年只怕要闹旱灾。
如此这般,闽江水位一降再降,近日更是在闽江江心露出一方礁石。
过往船只各自避让,只当其是藏于深处暗礁。不想,有黑头法师坐船路过此礁,仔细分辨当即惊呼:此乃闾山!
故老流传,闾山位于闽江之下,三千年一开,有缘人得入其间,必得仙缘而位列仙班。
此等说法闾山一脉自然笃信,可道门对此却嗤之以鼻。前宋金丹派白玉蟾曾与弟子言,闾山便是辽地医巫闾山。
此等说法自然是谬误,想来白玉蟾真人不曾了解,弟子问及这才如此说。
薛振锷曾与陈六郎言及此事,陈六郎言,前代闾山法师曾推算,这闾山只怕是庐山,后世口音变迁,这才将庐山称做闾山。
只是庐山远在江西,闾山派又以闵地为根基,这实打实的庐山,自然比不上虚无缥缈的闾山。也不知何时何人提出此等说法,说闾山沉入闽江底,三十年方才能入。
后续陈靖姑有缘入得此间,得了闾山传承。紧随其后,袁广清却迟了一步,吃了闭门羹,只得去茅山求法。
其后这袁广清与陈靖姑斗得不可开交。袁广清派长坑鬼潜入水底,径直将十添上一笔改成了千。许逊许真人得知,不以为忤,反倒说此举甚好,免得被凡夫俗子搅扰。
如此这闾山便成了三千年一开。
这等以讹传讹只说,说得多了,传得广了,到得如今便是闾山内部坚信者也不胜枚举。
却不料,闽江干涸,竟真冒出个山头来。
薛振锷皱眉思量,便是陈六郎都困惑不已,心中暗忖,莫非传言是真不成?
一众红头法师计议良久,陈六郎身份最高,最后径直拍板道:“事涉闾山,我等不可不查。法、道字辈弟子留下看家,我等奉了郎职的总要去查一查,这闾山到底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