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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兵们搬来冰水泼在银甲上,旋即便见大将军身上竟然冒起了白烟,江虨原本还在垂首窃笑,偷眼看到这一幕也是愣了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今次算是把大将军得罪狠了。

他干笑两声上前一步说道:“军势壮阔,最能却人杂念,大将军气象如此,观者无不有感凛然,胜过言辞诸多啊……”

“周王木鸡,德性全矣,江思玄倒是暗合古道。”

沈哲子闻言后冷冷一笑,只是脸都被蒸的红透,这所谓冷笑望去也实在滚烫。

江虨笑容怔在脸上,而后便见卸甲之后如被从水里打捞上来一样的大将军背手行入舍中沐浴换衫不再理他,旁侧沈云怀抱着一个大冰桶行来,见江虨还傻站在那里,便呵呵笑起来:“姊夫听不明白大将军所指?他现在真是心情欠佳,你就乖乖闭嘴,再开口发声那就落了下乘!”

江虨学问又不知比沈云高了多少,闻言后白他一眼,窥见左右无人,凑近沈云而后低语道:“依五郎所见,大将军最有可能自何处报还?”

沈云闻言后垂首看一眼自己怀里的冰桶而后弯腰放下,继而又瞥了江虨一眼,同样冷笑起来:“大将军胸怀渊深,料想应该不会像我这样粗暴……”

江虨好歹也是一个聪明人,瞬间明白过来,忙不迭转身绕廊疾行而出,打定主意最近还是要避免往这兄弟身前凑。

望台上的一众时流观赏过这一场军礼之后,便又被人引领行下了望台,这才排着队行上长长的阶梯走入石城中央的殿堂。

已经更名为李弘的京兆府李充站立在殿前迎接一众时流,其人虽然笑容亲切,但对于深知其人作风的关陇时流而言,却总觉得这笑容挺瘆得慌,以至于刚才观礼的激动心情都稍稍冷却几分。

这一座殿堂内外数重,最深最高的阁堂仍然被封禁着,毕竟沈大将军是代替君王巡望关中,礼节上还是不可逾越。

但就算是最外围的殿堂也极为深阔,容纳上千人集会绰绰有余。殿堂内部风格一如外部的质朴,仅仅只是垂挂着一些素色的帷幔将墙壁遮盖起来,同时将殿堂划分出一个个小区域。

其实对于整座石城内外的朴素,这些与会时流也都不乏疑窦,既然从去年秋里这座石城就开始筹建,依照行台强大的执行力,不可能不预留出足够雕饰内部的时间,何以仍然如此,莫非其中还有深意?

与会者中,不乏行台在职官吏,众人心存疑窦,不免探问起来,甚至还有人不乏热切表示道,若是因为行台乏于用度,也可由乡户捐输诸用完成城池内外修饰。毕竟此类盛会将成定制典礼,他们这些与会时流也该承担此类义务。

“诸位安坐吧,此城所以如此,乃是大将军特意叮嘱。所以兴创此城,在于宣威振武,在于兼采讽谏,本就不是为了优游享乐。雕饰过于华美,难免让人目劳神烦,气躁志懈,如此固守本质,也是为了警惕士庶乡流勿失初心。”

那些被询问的官吏们笑语解释道,众人听到这解释,暂且不论是否觉得有道理,表面上则是一个个作恍然大悟状,感慨沈大将军克己励志,果然不愧英断贤明之美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