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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沈哲子就看到虞家庄园内耸立一座木造高楼,这楼在整个会稽名声都极大,名为听潮楼。据说由此楼观景远眺,甚至可以看到几十里外的钱塘水潮。

沈家部曲停在虞氏庄园门外,而后便有人送上沈充名帖,门生入内禀告,过了大半刻钟才匆匆又回到门庭前,说道:“我家主人离家闲游,不在府内。家中无主事者接待使君,还望见谅。”

听到门生这话,沈充更加羞恼,几乎忍不住要下令砸破其家门。自己身为郡守主动来拜访治下之民,已是屈尊礼厚,虞家居然打算连门都不让进!就算虞潭不在家,虞家其他人都死光了吗?

沈哲子看到这一幕,心内也感慨,自己年少轻狂,去年把虞氏的脸打太狠,令其家至今耿耿于怀,连礼节都不顾,竟然将郡守长官拒之门外!但如果不是虞潭气势汹汹要拿沈家开刀,自己何苦要枉做坏人。如此做派,显得风度有缺。

话说回来,不是沈哲子看不起会稽士人,但其气量、格局狭小似乎是通病。眼前的虞氏如此,孔氏也没好到哪里去。苏峻之乱后,京畿凋零,朝廷欲任命会稽孔坦为丹阳尹,京畿首长,可谓重任委托。

然而孔坦当时就恼了:“先帝临终委托顾命辅政时轮不到我,现在时局艰难,想起来让我这个小臣顶在前面?这是把我当做砧板上的肉,由人宰割乱炖!”态度坚决,推辞不受。

或许正因为这样锱铢必较的风气,会稽士人越来越被排斥在中枢之外,政治上优势荡然无存,何守乡土?到了永和年间,会稽已经成为侨人大本营,至于本地士族,被压的更加抬不起头。

老爹评价他们“春日不置巢,寒冬抱木死”,实在是恰如其分。

但眼下自家要掌握会稽,又实在绕不开这些人。正因其鼠目寸光,若能将其纳入体系中来,才可没有肘腋之患。不像吴郡那些清望高门心思虽多,手段却无,诸多折腾自乱阵脚。

既然已经听从了沈哲子的建议,沈充便也不因一时荣辱而介怀,待心情舒缓片刻,才又让仆下传话道:“郡府中庶务众多,我能拨冗前来实属不易。若不能见到虞公,可谓抱憾而归。求访郡内贤者而不得见,徒令时人非我,我绝不能担此恶名!”

言外之意,如果不想彻底撕破脸,最好乖乖出来见一见。否则,我的面子不好看,你们虞家也别想好过!

等这消息再传进去,虞家很快便有人出来将父子俩接入门中,不敢再摆姿态。只是虞潭的确不在家中,但也很快有仆人急匆匆出门去寻找。

果然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好言求见不得入,非要逼人把话说的那么横。

第0098章 老叟自贱

负责接待沈家父子的是虞潭之子虞仡,年与沈充相仿,本为郡府司马,年前沈充入主会稽后便弃官归乡,至今不仕。

对于这对父子恶客,虞仡心中殊无好感,其本身也是拙于辞令的讷言之人,将人迎入门中后,干巴巴寒暄几句,而后便枯坐在席,望着房门外庭院怔怔出神。既不让人奉茶,也不与沈充交谈,只是视线偶尔扫过沈哲子,便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