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山寺?先不说这地方离市中心略远,四周没有居民区,着实偏颇。现下天气恶劣,夜又入深,司机指定不乐意载。
司机趁着后视镜看,总觉得后头俊美的年轻人脑神经不太利索。怎么非挑了这么个地方去?
张淙的确是脑神经不利索了。他刚才在火车上想了五个多小时,最后悲哀地发现,他居然什么都做不了。
他骨髓里很可能埋藏着深重的反社会人格,没了晏江何竟镇不住了,拆皮扯肉一般想爆发。
谁让晏江何去乡下的?晏江何是因为谁,才那么晚出发的?谁开的那辆大巴车?凭张淙那副该枪毙八千个窟窿的本性,他现在恨不得抡着刀子,将那些人挨个乱砍千百遍。
但那又怎么样?张淙知道自己是个祸害。他不是东西。他该死。只是他祸害完了,晏江何也不会完好地站来他面前。
不会了。就算他千里迢迢地跋涉回来,这片大地,此刻也不是他的“家”。
曾经温暖的回忆一次一次淹没他,撕疼他死去又生的仇恨,不断折磨他冰冷的神智。
人不过是如此渺小无力的废物。拗不过生死,拗不过恐惧。所以才衍生出了“乞求”。
张淙想起晏江何曾经在他高考前说过:“有个安山寺,特别灵,走一百零八步台阶,去烧香,能心想事成。”
那是晏江何第一次想带张淙出去溜一溜,但张淙心疼晏江何太忙,拒绝了,反而偷来了跟晏江何夜跑的机会当甜头。
晏江何不是求神拜佛的人,张淙更不屑求神拜佛。当时晏江何说一嘴,不过是想带张淙出去放松,缓解备考压力。
张淙都懂。
只是现在,晏江何随口一句话不走心的话,竟然成了张淙苟且的命门。
晏江何不是说,安山寺特别灵吗?
“安山寺。”张淙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又平又冷,活像死人诈尸讲话。
“你换一辆车吧。”司机磨蹭道,“小伙子,你看这么晚了,再说这大雪,安山寺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