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将全身的重量压在银裴秋身上,轻声反驳:“我觉得其实很好。”
就像爱豆的职业寿命,短短花期一过,自然会被人遗忘。胡杨对这种花的执着完全是因为曾经看到过的比喻,有人说他们这些爱豆该活得像樱花,需要尽情在青年时代展现自己的活力和少年美。这个职业不允许人变老,不允许行为不端,不允许打耳洞也不允许纹身,存在的意义就像那一场粉雪,对粉丝或者爱豆都是一场春空幻梦。
“用短暂的生命给人带来快乐,不好吗?”胡杨摘下耳机,握住银裴秋垂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我还以为这些花能活得长一点。”
“你以为作品是为了什么存在的?”
银裴秋靠近胡杨的肩膀,用力握紧胡杨的手,语调轻缓还带着这位艺术家独有的浪漫:“我相信摄影能记录下所有美的瞬间,它能让时间永远储蓄在胶卷里,就算多年之隔也能从中窥见当时的全貌。我在做的事情就是记录,不是赋予意义,而是一种呈现,把那些发着光的片段保留下来,永远在漆黑一片的空中闪耀。”
“人都会老的,小朋友。”银裴秋听到到站提示,反手牵住胡杨挤出车厢,“但是相机能记录下来我们曾经年轻,曾经或绚烂或平凡的过往。”
胡杨愣在出站口,他深吸一口气,甩开银裴秋的手用力抱了上去。银裴秋措手不及,搂住胡杨还帮他把帽子往下扣:“有事吗?这么喜欢搞这些突然袭击?”
“你刚快把我给闪瞎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两人放完行李就开始瞎逛,胡杨非得在a上租和服,他自己穿了件白底枫叶暗纹,磕磕巴巴对导购说要个差不多的,不过这回别人没听懂。银裴秋选了件黑底剑叶,他心里觉得这种租赁的衣服不干净,对上胡杨那期待的眼神只能不情不愿地换。
银裴秋换好出来的时候胡杨倒抽一口凉气,学着导购小姐两人一块儿不停地海豹拍掌。肩宽的人就跟衣架子似的,领口里隐约显露的纹身更显得银裴秋有股成年男人的性感。他松松垮垮往架子上一靠,不停冲胡杨摇头:“只有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才会在日本街上穿和服。”
胡杨懒得管银裴秋的挖苦,旅行基金手一滑就又溜走三分之一。银裴秋让胡杨自己举着自拍杆,走在店外的河道边录视频,自己抱着手臂等效果。谁知道胡杨不看镜头光看银裴秋,河堤边啄草籽的鸟都比胡杨专心。
“好好工作。”银裴秋失笑,他往旁边走了两步才接起电话,语气骤然转冷,“我想咱们俩没什么好谈的,要怀念过去别扯上我。”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充满讥讽:“那你还来日本做什么?银导演现在也跪下来赚钱?好一个理想主义者……”
没等那人说完,胡杨就听到扑通一声。这响动不像是银裴秋跳河,掉进水里的那人的手机。胡杨看了眼旁边用中文写的禁止向河中扔垃圾,不知道该心疼手机还是心疼罚款:“说扔就扔?”
“再买一个。”银裴秋掏出三万日元塞进标志牌的夹缝,“正好换个私人号。”
胡杨翻了个白眼:“那咱俩的合照没了啊。”
银裴秋抢过胡杨的自拍杆,借了个位,和胡杨鼻尖撞鼻梁:“现拍。”
第二十章
三文鱼腹进嘴那感觉就像黄油拌果冻,胡杨刚吃两筷子就不行了,扭头银裴秋还在喝闷酒,蘸芥末当下酒菜。他俩早换回了常服,胡杨急着回去把照片倒进电脑里,银裴秋却拉着胡杨去居酒屋喝酒。眼见着薄胎酒器里那根线越来越低,胡杨才低声说:“哥,你口味挺重啊,不上头吗?”
“啧,你试试?”剧本里男女主角脸贴脸,总得有一方愣挺久,至少脸也得红一个吧。银裴秋不耐烦地看向胡杨,这死孩子跟个没事人似的,愣是半点暧昧气氛都没搞出来。两人都不太喜欢吃生食,银裴秋草草收尾,揣着手跟在胡杨后面走。
“你为什么要来日本?”胡杨走在前面踢着小石子儿,“不说也没关系。”
夜风扬起胡杨过长的发尾,瘦削的身材撑不起那件宽松的t恤,银裴秋看着胡杨就像神社里那个鼓满气的纸人。他低头点上一根烟,青蓝色的薄雾混着路灯的橙红,伴随人的脚步逐渐扩散拉长:“你知道我二十三岁拍的那部片子吗?那会儿你才十岁吧。”
九年过得太快,好像一瞬间自己就不再年轻。银裴秋用目光描摹胡杨的脸,他仿佛看到年轻气盛的自己拿着剧本靠在墙边抽烟,周白陶一边数钱一边吼着呆愣的谢应,影帝夹着烟凝视着银裴秋。女主角蹲在一边抓头发,大吼让他们早点开拍,自己要打越洋电话。而胡杨变成了一个半大孩子,伸出纤细的小手去触碰那个摄像机。
“我看过,科学上网嘛。”胡杨跑到河堤边的凳子上坐下,示意银裴秋也过来坐,“我记得你挺大胆的,拍的是同志题材,你演的男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