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太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她便坐了下去。
然而他们还是说:
——你还记得“双十节”演戏的那一天吗?那晚上,我真为你哭了一夜,还有去年的几个月中,我往往为了你夜里起来踱步,在露水底下月光底下,也哭了许多次,真的,我一直想着你,从前也是这样,一直是这样,自从看见了你以后一直是这样,自从知道这世界上有了一个你以来一直是这样……
——谁不是这样呢,我近来上课简直没有一点心思,还有许多同学笑我呢……
随后那情话越说越多,但是渐渐地低了下去,有一个时候变为沉默了。
忽然又有了声音,只听得有一个人轻轻吁了一口气……
——我的灵魂都被你拿去了……
——你叔叔今天不是要到g地去了吗?
——大概就在这个时候动身吧?
那位太太已经不能再听下去了。她已经很昏乱了,只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清潭里摇动,而一片波纹起来时又盖没了她,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只听那两条腿自己颤动着立了起来。
第47章 未亡人(15)
十六
原来灵珊的叔叔——那音乐教员这学期中也兼到了别处的课,那地方离这里有七百里路,他只得把两处的功课平分了每个礼拜。礼拜日乘火车到那边去上礼拜一二三的课再回来上这边四五六的课,他到那边去上课的三个晚上,那卧房就空在那里。
那一天三点钟光景,那一位终年坐在门房里喝酒喝得浑身肿胀的门房先生看见音乐先生挟着一个皮包像医生出诊似的直挺挺地走出去了。隔了一点钟,又看见舍监太太异常忧郁地低着头走了进来。又隔了一点钟,君达先生又面带笑容走了进来。再隔了一点钟,灵珊小姐又姗姗地走了进来。那神气真有些非常重大的秘密隐藏在里头,他便有点惊怪了。
这时候君达早已到了卧房里,一阵伟大的喜悦连那卧房也抖索起来。
几个礼拜以来他为求爱把精力耗费不少了,到今天大告结束时许多久蓄着的疲劳一齐发露到外面,觉得有点儿寒战,但是心里的热度却有加无减,似乎那火焰非烧到一样东西之后决不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