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在门角落里发现了一只洋铁壶,用手掂掂分量,摸一摸,朝着宾泽霖笑。
“,这是赵先生要剃胡子的!”
他着急得鼻尖上也放了光,但是学生不理他,提着开水就走了。
“哦!……”
第16章 宾泽霖(2)
他只有叹气之一法,眼看着学生手里的一壶开水,那热气从嘴里一股一股冲出来,他有点心痛了!
“给了学生呢,先生要骂,不给呢,学生又要吵!……”他坐在床沿上发闷。从此他又感到这种不能两全的难办了,由一事而推及其余,知道自己的确已经吃了不少的亏,他就想到家里还有几亩山地,一方菜园的一层,他想万一在此地做不下去,就回去种田,横竖老三一个人也忙不了,我何必受这般小土匪的气呢……于是他也就坦然无所畏了。
这念头起初在心里转着,后来竟忍不住从口里吐了出来,他每当受了一点小气时,就把那亩山地,一方菜园,还有老三的故事来告诉别人,似乎大有归田之势。
天气转了夏天,楼上的年轻先生们爱清洁,每天要洗一个澡,于是又凭空添一件大事在宾泽霖的身背上。傍晚时,他必须要挑两大桶热水上楼。
他的身体矮小,那两桶水就越发显得大,一根扁担也越发显得长,而且两头的那桶与扁担间之一条绳又太长,于是他上楼时,即使凭平生之力踮起脚跟走,前面那只水桶总要和楼梯碰几碰那水也就泼出来了,而肩头上的一块肉也始而痛,继而麻,而那楼梯是有二十几级,每上一级两桶水的重量就加了几斤,爬到最上一级,宾泽霖已经喘不出气,不得不想放下来歇息一会了。
“呀!看不出宾泽霖有这样大的力气,挑这么一担水上楼来!”
赵先生拎着浴布在房门口等他,这样吃惊地说。
这一声赞美使宾泽霖不好意思把肩头上的一担水放下来了。精神突然间振作起来,突然来了几分力气,肩头上的痛苦也仿佛是没有了,一直挑到浴室里去。
“,你老人家洗澡吧。”
他把水倒到盆里去了,恭恭敬敬来到赵先生面前,想接赵先生手里的浴布,但是他的后脑壳里有些在发痒,两条腿也有些在发浮,他就知道已经受了些伤。
挑水的事情颇使宾泽霖伤心,但也有一件事令他感激:因为楼底下的学生一个一个在那里预备回去了。他们回去时的铺盖是要宾泽霖打的,打好了铺盖他们总给他一些钱。这个钱他并没有想到有,他接钱的时候心里很不安,想起“闹开水”,“不答应他们”一类的已往之事,更觉得对于学生有些抱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