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楼迦眼疾手快,双手一合捏起其中几张往鼻子上一擤鼻涕,余下的纷纷滚落在桌洞口,才缓缓起身说,“教授抱歉,是我略微感冒了,才借了些纸巾。”

沈雅文微凝了眼神,又是这个形容俊秀且有种雌雄同体之美的男孩子。

“曾楼迦,我没记错你的名字吧?”

高中时代能被老师点名,无论赞扬或是批评,学生心底自有一番不同张狂,然而在大学里能被提名,多半则是难堪。

曾楼迦面色不改,极其谦和地鞠了一躬,“下课后我会主动去找您认错,请把宝贵时间留给认真听课的同学们吧。”

小子态度挺冷傲啊。

沈雅文愈发记住他几分。

赵铳可不干了,笔直站起身来,也朝众人鞠了一躬,“抱歉抱歉,曾学长学习太忘我,我实在是无法从学习的海底中唤醒他,只好做了干扰课堂愚蠢的举动。”

“下课后我陪曾学长一起给教授您赔礼道歉。”

沈雅文淡淡一笑,“你们俩人挺逗,自己套路自己还互打辅助,我只是点点人头而已,不用道歉,快坐下吧。”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似的,对赵铳说,“既然你主动站起来,颇有些胆色的样子,那我刚才讲了什么,你能不能重复一遍?”

后置杀招,太阴损了。

曾楼迦举手:“我来替他作答。”

“你坐下,”沈雅文浅笑着点点手指,“你记忆力十分好,我记得的。”

连戴远征都忍不住转移自己的电脑显示屏,露出些信息好帮赵铳渡过难关。

这可闹笑话了,人群里等着看热闹的不乏其数。

赵铳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推开戴远征记录得乱七八糟的笔记,定睛看了一眼投影仪上的信息,谈吐得体道:

“一切皆为建筑。是勒.柯布西耶毕生信奉的信条,他拒绝接受现成的建筑归类和设计传统,重新设计了他那个时代建筑学的建筑符号和期望。”

“他一生都在奉行自己的教条,他确信一个人可以从万事万物中获得知识并创造新的形式,而且拥有突破既定模式的能力和责任。”

“那个时代革命性的新技术,文化、社会经济和政治运动相适应的简洁、全面的方式,令勒柯布西耶是获得了独特的认知能力、空间智慧和集体记忆,并从中提炼出独特的机器与隐喻的诗学,进而极大地重塑了人类观察、应用和创造建筑的方式。”

“然而,正是这同样的历史.文脉和认知条件,在养有了新的空间创造的同时也阻碍了这一创造:诱发了幻觉和偏见,并造成了不曾预料的。无意识的和不必要的失误。这样,勒.柯布西耶作为现代生活的设计师,他以自己的建筑为盾与剑,告诉我们创造力的能量与局限,以及20世纪的成败得失。”

沈雅文吃惊地微张了嘴巴,脸上露出了难以掩盖的赞赏之色。

赵铳则潇洒作出了自我剖析,“不是我聪明伶俐,只是利用周日空闲时间恰好看了《勒.柯布西耶:机器与隐喻的诗学》,都是曾楼迦学长推荐我看的,大家有兴趣可以找曾学长的笔记看看,内容比我说得更全面具体。”

顺便帮老婆拉个生意,老婆应该不生气了吧。

他朝曾楼迦露出讨宠的笑容,戴远征则扶了一把掉在桌面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