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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天下形式白谷兄是知道的,流贼虽然猖狂,但陕西兵马只要不动的话,流贼无论北上南下都会投鼠忌器,闯贼亦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而若出兵……这粮道漫长,孤军深入,现在又秋雨绵绵,道路一片泥泞,官军粮车运输缓慢,兵马若有不测,天下形式将败坏无以复加。白谷兄,不要动,尽量拖延出关时间,抓紧时间练兵储饷……我可以给你透露一丝消息,只需到了明年,覆灭流贼东虏,尤如反掌观纹耳!”

孙传庭猛的看向温士彦。

温士彦续道:“白谷兄也知道的,剿贼向非单纯军务。民乱,起于饥寒,兵乱,起于缺饷。民事不济,粮米不足,饥民杀之可绝?白谷兄当慎重行事,拖下去,一直拖到明年,方为明智之举!”

孙传庭看了温士彦良久,他脸色阴睛不定,良久叹道:“你说的我如何不知?只是……”

他摇着头道:“拖不下去了,皇上性情急躁,耐心有限,开封又是现在这个形式,我如今更贵为督师,总督陕西、河南、山东等处军务,开封若陷……”

想到那个后果,孙传庭身体都颤抖起来,他猛然大吼一声:“大丈夫岂能复对狱吏乎?”

他情绪似乎如火山似的爆发出来:“我知道,皇上本来没有这么急的,这内中都是一些陕西籍的官员在推波助澜,他们恨我!他们恨我清查士绅历年积欠赋税!他们恨我,恨我夏税秋粮时全陕士绅一体纳粮!他们恨我,治瘟疫时强迫他们出钱出力!这些小人,都巴不得我死!”

他话语中有一种最深沉的绝望与痛苦:“他们难道就不知道,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大明!为了大明!”

他的声音,他的话语,一字一句都仿佛从他胸腔中挤出来一般,一股又腥又热的东西涌上他的喉头,孙传庭用力咽了下去。

温士彦静静看着他,看着这个为朝政国事痛苦的男人。

孙传庭呼呼喘气,良久,他平复下心情,脸上又露出自信的笑容,顾盼自雄:“吾固知战未必捷,然侥幸有万一功,战之可也!”

他说道:“新军已经操练出来了,潼关一战,委实可用。这几个月我还组建了新军督标营,营兵中也建了车炮营。流贼虽众,大多是乌合之众,我陕西将士出关,未尝不可一战!”

他眼中带着自信,带着憧憬:“皇上性子是急了些,然勤政爱民,不失为一英主。此次出关若能击败流贼,解开封危急,而后追随圣主,革除弊病,未尝不可中兴大明!”

孙传庭喃喃说着,他将“大明”二字咬得很重,很重,内中带着难以言说的深切,那种最深层的热爱。

温士彦默然无语,良久他道:“如此,只能出关了。”

他沉吟道:“只是出关后务要慎重,白谷兄,望你步步为营,特别解决粮道问题,不贪功,不冒进……这也是都护府参谋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