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径山寺总共三十三人,除一鸣方丈、了凡和了贪外,所有人都盘坐在空地上,神情悲伤肃穆,炙热的火焰在眼前飞舞,灼热感迎面而来,他们却不为所动。了缘挣扎着跑下去,长丰一放下他,他便跑到为首一个和尚面前,神情惶惶不安。

“二师兄,师……师父呢,他们哪里去了。”为首的和尚了痴面容衰老,他明明不过二十几岁,却面容酷似古稀之人,他睁开眼看向小师弟,露出温柔的笑来。

“别怕,师父去带三师弟去了该去的地方了。去禅房睡一觉吧,一觉醒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那些救出来的女子如今都在厢房安置,共有十三人,还有四名十岁儿童,事成后便会下山。”

“可我带了师父爱吃的梅花糕,师父在哪里?”了缘睁着希望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摊开手,细小白嫩的手心躺着一块被握得变形的梅花糕,中心的一点红色梅花印记歪歪曲曲,花了颜色。

了痴呼吸一窒,怔怔地看着自己年幼的师弟,师弟还这么小,眼睛里都是不谙世事的光芒,他露出僵硬的笑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压着嗓子说道:“师弟真是一个好孩子。”

了缘迷茫地看着他,手中的梅花糕暴露在天光下,丑陋不堪又带着香甜的滋味。

他茫然地看着师兄,最后抬头看向顾明朝,眼底闪烁着殷切的希望,就像黑暗中缥缈而来的一点烛光,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却又顽强地闪着最后的光芒。

他这般无助又充满希望地看着顾明朝,希望他能给自己最后的坚持,所幸顾明朝并没有让他失望。

“处置了贪应由刑部定案,大理寺复核,圣人定夺才能决定,一鸣方丈自作主张,甚至放火烧山,难道要让了贪一人把整个径山寺拖下水吗?”顾明朝态度强硬地质问着。

了痴睁开眼,叹气说道:“顾侍郎错怪方丈了,是了贪和贼人发生龌龊,殴打间不慎点燃山火,半月前,方丈早已让我们做了防护林,等这片区域燃烧殆尽,所有罪恶都会消失。”

了缘的啜泣声混着噼里啪啦的树木爆破声格外揪心,他紧紧握着手中的梅花糕,忍住眼底的眼泪,这才没让自己失态痛哭。

“径山寺不过是取其径山一角,却因一己私欲毁坏满山精灵,还敢大言不惭自诩无过。”时于归猛地拔出剑来,剑锋冰冷陡峭映出她肃杀的眉眼,她冷冷注视着那群白衣僧人,厉声说道。

“你们若是不救火便退下,待羽林军押解回刑部,自行处罚,若是救火便和这些村民一起,径山不是径山寺一人的,方圆数百里,数千民众靠它存活,如此自私自利之辈,如何担得起护国寺之名。”

不知何时,后院来了不少周边的村民,村民拿着水桶,带着水龙,这一带群山环绕,民间有自己成立的灭火队,那些人穿着短打粗布,形容憔悴质朴,站在高雅清丽的梅花下,显得格外格格不入。那群人局促地听着时于归提到他们,露出不安疑惑的神情。

一个年纪稍大的人转着胆子说道:“这位娘子说的对,我们靠山吃山,这样会惹怒山神的,趁现在火势还小,赶紧灭了才是正事,免得山神生气,到时降下大过的,今年可就不好过了。”

“听到没有,还不退下。”时于归奋力一挥,剑身带着凌厉的寒光在众人眼底一闪而过,深深插入一颗梅树内,枝干摇动,带出凄凉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