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银嘴唇动了动,对于这种陌生的称呼,他一时不知道该用何种语气说出来,脑子里闪过季风和洛商叫季之庭小叔叔的神情,那么自然又熟悉,他想不出从自己口中喊出来是什么样子,但一定不会很自然。
亲人,如今他在世的亲人,只有游心。
游心不能算他师父,阆风族长的师父只能是上一任族长,作为大祭司的游心,风银只有叫他一声师叔,即便如此,风银依旧敬重他,他一身修为,也是游心教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风银打心底将他当做最亲的人,但也从未有过除师叔之外更亲的称呼。
季之庭见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时候不早了,启程去风陵渡吧,把事情解决了,才好去接风儿回来。”
惘极境内,黑雾缭绕,从上空只能看到厚厚一层煞气如黑云摧城,密集地压迫人心,已经不知道是那一层结界内,周遭的邪煞之气聚集,仿佛都找到了一个共同目标,无数妖灵邪兽搅在一起,嘶鸣狂舞。
煞气中间包裹着一个倒在地上的人,黑色衣衫没有一处不是血污,好几处已经被撕裂,露出鲜红的血肉。
季风手臂支撑着身体,微微发颤,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一株黑色的未开的花,根部还粘着土,被季风捏紧了些不至于脱落,乾坤袋早就掉了,他只能将弥生花紧紧的护在腰间,腰带一处微微鼓起来,隐隐看得见露出的一点银色光芒,是那只银锁,先前都直接挂在腰带上,但现在不能。
数日前,镜海湖旁。
“时间不早了,我得离开这里,前辈若相信我,你所愿之事,我会尽我所能去办。”
季风合手,对着沈青崖和镜海吹来的风一样轻飘飘的魂灵一拜。
沈青崖有点惊讶,“你很着急吗?”
季风道:“前辈有所不知,我来此为求解开若木之花的封印,是因为魔物之首赤乌凰已经快醒了,如今天垣动荡,各路妖邪蠢蠢欲动,万不得已我才来冒险一闯惘极境。”
沈青崖道:“仅仅是因为这个?你年纪轻轻不计代价来到这里,我以为你是有何种执念,或者,何种野心。”
季风明白他的意思,不论是阆风灵族覆灭之前还是之后,觊觎这块天赋神域的人只增不减,从未断绝,沈青崖估计是觉得不可思议,有人费尽心机闯惘极境,最终还活着到达了阆风域内,除了想要解除封印,以及寻找当年某些事的根源,竟然再无别的所求。
季风摇摇头,“我当然也有我自己的私心,方才我说过,如果一定要有人付出代价,那个人可以是我,并非为仅仅为了天下苍生,也为了成全自己。前辈当年为救心爱之人不顾一切,甚至动用一命换一命的禁术,何等疯狂,你大可也将我当做一样的人。”
季风的话让沈青崖一愣,随即笑了,湖光潋滟,“这个世界总需要一些疯子去做一些傻事,否则便没那么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