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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不动声色地道:“时候未到。陛下龙兴之初,乃是与满清争天下之士子,士子向明则陛下大业可成,士子忠清,则满清可苟延国祚,因而不能对天下士绅过于苛求。”

这个话其实也是在告诉朱皇帝他的天下是怎么来的,现在苛求士绅怎么都有卸磨杀驴的嫌疑!

朱济世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沉声喝问道:“如今天下大局已定,朕可以苛待士大夫了吗?”

左宗棠又是躬身一揖,提高嗓音道:“皇上,臣以为,如今‘长价’、‘短价’之争实在是事出有因,士大夫居乡野,负担教化维持之责任,因而无暇躬耕田地,只能出租田土以获薄利,若再以‘平价’收取田赋,只怕天下士大夫破产者不知凡几。若无士大夫维持乡野教化百姓,则天下难免又要陷入纷乱了。”

左宗棠这番话一出来,殿内顿时就有人附和。

“左相所言极是!”

“士大夫为朝廷之根基,不可轻动。”

“士大夫所担责任重大,朝廷理应厚待之……”

前一阵子,朱大皇帝拿“注缓”发难,已经让殿中的不少大臣损失一笔了。没想到清查田赋的工作还没有正式开始,朱皇帝又在“长价”和“短价”的问题上做文章了。这样搞下去,天下士绅可要去喝西北风了!

朱济世冷哼一声,目光沉沉地在大殿中一扫,顿时没有人敢说话了。朱皇帝怎么说都是开国皇帝,他的皇位是尸山血海里面得到的,虽然平时为人和气,但也没有人认为这个皇帝是好欺付的。

“朕待天下士绅还不厚?向来从科举得官者至少需要举人的功名,要得官较易就得有进士功名。而进士者,平均一年不过百人!如今朕的大明是秀才就可以做官了,光是东南八省的官就16万有余,平均一个省就是2万多个官,差不多和满清时候全国的文官相当了。那些士大夫从朕这里得官要比从道光那里得官容易了何止十倍!这还不厚吗?”

朱皇帝拉高声调道:“朕在东南八省所征之田赋还不是用来养他们这些士绅官儿的?而且光是田赋还不足养他们,还要贴不少商税进去。朕是真心和士大夫共天下的,可是他们在做什么?区区一点田赋又是‘注缓’又是‘短价’,大概恨不得一文不缴吧?”

这话真是不大好听,不过谁也不想去触朱大皇帝的龙威,全都低下了头,装没听见。反正现在殿上的这些大明官儿大都已经听从这位大明皇帝兼全世界首富的投资建议,将部分产业从乡村农田往大城市土地上转移了。现在何苦为不相干的人强出头?

看到大家都不吱声,朱济世放沉声音道:“这一次整个八省田赋,朕要毕其功于一役,不仅要杜绝‘注缓’之陋规,还要绝了‘长价’、‘短价’这个荒谬之极的规矩。今后无论绅民,所缴田赋都应标准划一,无半点长短!朕用16万个官,难道连这等小事都做不好?传朕的旨意,自即日起,所有大明官员在3个月内,都需向所在衙门申报本人、父母、妻妾、子孙名下之田地,以备监察院和各地公局抽查,并且接受报纸舆论之监督。若有所报不实和未及时全额缴纳应缴田赋者,立即革职,夺去功名,永不叙用!”

这算什么?财产申报!?大殿里面一堆大明高官面面相觑。申报田产可不是闹着玩的,谁不知道“千里做官之为财”的道理?而发财之后当然是买地传给子孙了。可要是官员田产必须申报备案的话……谁他娘敢买上几万亩田留给子孙?给朱皇帝当官的俸禄才多少啊?这样的主不用查就是个大贪官!

朱济世知道手下的官大多不大干净,中国的官僚史大概就是一部贪污史,朱大皇帝可不相信因为自己是穿越客,所以手下的官就不贪污了。不过对于贪污腐败问题,朱济世不像朱元璋那样无法容忍,他是信奉“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个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