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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朱济世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政权是上承自满清,然而这的确是事实。现在建都于广州的大明王国,同200年前覆亡的前明实在没有太多的联系。说句不好听的,大明王国身上是看不到多少前明的影子,但是却处处都有满清的腐朽气味。脑袋后面的辫子剪了,可是心中的辫子还是又黑又粗的。而这些心中还留着辫子的国人,无论士农工商,都不是国家的主人,而是君王的奴隶!

朱济世回到广州的第三天,聚集在广州参加科举考试的广东书生,还有以十三行为首的广东商人们,以及广州府的一些士绅地主,一个个都穿着他们最正式的服装,聚到昔日的广州将军衙门,现在的大明王宫之前。一边上所谓的“万民贺表”,一边恭请朱济世早日即皇帝位。担任大学士府首席大学士的陆培芳、农林部尚书叶名琛还有商务部尚书潘仕成三个人,也都穿着大红朝服,领着各自属下的官员在王宫之前,高颂由叶名琛亲笔而就的《大明中兴赋》,要朱济世早登大宝。

劝进的戏码早在朱济世刚刚打下东莞的时候就来过一回,那时朱济世在大陆上才有两个县,当皇帝实在不像话,所以大家就劝朱济世当王。这一回广东、湖南两省全部,湖北大部,广西、福建各一部已经落入朱明之手。三分天下说不上,四分之一、五分之一的天下总是有的,也是时候即皇帝位了。

“哎哟,都把我吹捧的天上有地下无了。”

王宫之内,朱济世指着外面,面带苦笑地说着。皇帝肯定是要当的,可不急于一时。而且现在大明一国初立,百事待兴,最需要的是能为国家建言出谋的官,不是一堆马屁精。可很显然,拍马屁比建言出谋容易多了,也安全多了。

“王上,什么事情都有利有弊,眼下我大明的文人都是生于满清的,这风骨自然不如前明的文人……不过对王上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左宗棠面带微笑对朱济世说道:“与前明相比,满清的君权极盛,皇帝一言九鼎,天下莫敢不从。如这一次,道光几道上谕就废了旗人的铁杆庄稼,还让北京城内的八旗子弟全都迁往关外。当年的思宗皇帝可没有这样的权威,否则前明未必没有中兴的机会。”

朱济世愣了一下,前明的文官有多嚣张他不大清楚,只晓得朱元璋这货心黑手狠,杀人不眨眼,还知道明朝的太监牛逼的一塌糊涂,文官什么的好像都是挨欺负的主儿吧?

实际上,他不知道,明朝之所以有阉党之祸,恰恰是因为文官权重。如果明朝的文官都像大清官儿们一样,个个都是奴才,皇帝老子为毛还要重用一帮阉人呢?

历史上的清朝太监也有过一个小阳春,就是西太后那时候,安德海、李莲英、崔玉贵这些人可以名流史册就是明证。在慈禧之前的清朝,哪儿有姓名可以为后人所知道的大太监?西太后会重用太监的原因,恐怕就是清朝的皇权在洪杨之乱后开始走向衰弱。地方上面有督抚拥兵自重,朝堂上又有帝党、后党、恭王党的争斗。慈禧不得不稍稍重用一下身为皇帝家奴的太监。

而在眼下的大明王国,朱济世手里既有华夏正朔,又是事实上的开国之君,还掌握着四大洋行的巨额财富。而且朱明集团中的“功臣”势力都不大——因为朱明大军的战斗力主要源于武器先进和西式军事制度,并不是因为“功臣”们多能打。

因而现在的朱济世正是威权极盛之君,甚至超过了朱元璋——朱元璋是底层出身,连饭都吃不上去当了和尚,他的一帮淮西功臣许多都是他在红巾军中的同僚,这个皇帝可以说是靠兄弟捧场才做上的。而朱济世不仅上承朱明王朝,而且还是英吉利贵族,又是西洋“翰林”和超级巨富。在一帮黑社会大佬和湖南土财主跟前可以说是鹤立鸡群,所谓的头号功臣郑洪在他面前也不止矮一截。所以才会嫌手下的官员马屁太多,主意太少。

“自古无论的开国之君或是中兴之主,有王上这等威权的实在是凤毛麟角,这是我大明之福,也是王上为华夏奠定盛世之基的千载良机啊。”

“盛世之基?”朱济世有些不解地看着左大丞相,“左相,你是说……”

“祖宗之法啊!”左宗棠正容道,“王上虽上承匡皇帝之业而复兴大明,然而却时隔200年之久,实际上同开国之君无二,因而可以制定祖宗之法,让后世子孙遵循。纵观我华夏历朝历代,一国之政之势如何,往往就是由祖宗之法而定的。如两宋的富庶而文弱,如汉朝的士族宦官之争,如唐朝的藩镇之祸,如满清的旗汉离心,其实都是由祖宗之法开始的。王上当引以为戒!”

这华夏的传统就是敬天法祖。而历朝历代当祖宗的开国之君们,往往也喜欢给子孙后代弄个不可变的“祖宗之法”。这祖宗之法,就是华夏历朝历代事实上的宪法,所起的作用就是约束君王,厘清君臣之责。而越是强势的开国之君,在制定祖宗之法的时候顾虑越少,自然容易为后世开创出盛世之基。而势力较弱,或是制肘太多的开国之君,往往会给后世留下一个弊大于利的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