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嘴想要呼喊,却只有鲜血涌出;他大睁着双眼,死之前只想看清楚,是谁在这瞬息间要了自己的命。
他如愿了,又是瞬息间的工夫,那人来到他面前,稳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形,让他无声倒地。
是一身夜行衣的蒋云初。有皇帝那样的死命令在前,一些事,他少不得亲力亲为。
徐昊很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前一刻怀疑自己眼花看错了,下一刻见死士倒地身亡,便想跑,想狂叫,然而他什么都没能做——
一把锋利又冰冷的匕首抵住了他咽喉,那与他年岁相仿的俊美少年目光冷漠之至,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性命在对方眼中一钱不值。他随时都可能死。
僵硬了片刻,徐昊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想说话。总得问清楚,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又知不知道,在厅堂里说话的都是大人物。
蒋云初抬起空闲的一手,食指轻轻一摇,用动作示意他噤声。随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徐昊。
被端妃、梁王打量时,徐昊诚惶诚恐,却因视线知晓自己对他们有莫大的用处,不曾像此刻这样害怕,且有种被人洞悉一切的感觉。
不消片刻,他便转移视线,惶惑地看向别处。
蒋云初一面继续打量他,一面聆听厅堂那边的动静。
梁王审视良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目光阴恻恻地亮出杀手锏:“此事倒也不用麻烦锦衣卫,蒋侯在御前护驾,忙得很,我怎么好意思给他找事做。
“既然二位不在意景家后人的生死,那我这就将他杀了便是。”
贺师虞神色不悦,“那我倒想不通了,娘娘与王爷要我们过来,到底是存的什么心?”
梁王反问:“你们过来,又是为何?”
贺师虞不慌不忙地取出端妃给自己的请柬,“原本是想将请柬归还,权当什么也没发生,奉劝娘娘不要干涉宫外的事。此时看来,倒是我错了。”说着将请柬收回袖中,“回府之后,我便交给我女婿,让他转呈皇上。”
“贺侯爷竟与我想到一处去了。”何岱也亮了亮请柬,“今日回府之后,我便命人送到太子手中,请他转呈皇上。”
又拿他们的女婿说事!梁王恨的目露凶光,冷笑道:“好!离开之前,不妨再加一条弹劾我草菅人命的罪状!”
“你……”何岱又没词儿了,幸好还有贺师虞——
“终究是一条人命,该死该活,当由皇上定夺。”
梁王冷哼一声,“贺侯的打算,我也看出来了,人到了锦衣卫手中,便等同于到了你手中,放心,我断不会让你如愿。”
“胡说八道!”贺师虞怒声斥道,“我只是要你照章程行事,此刻你该在梁王府里思过,绝不该跑去别处杀人——为着皇上,你也不该在这种时候开杀戮。你哪里有一点点仁孝的样子,真是枉为人子!”
梁王一愣,继而竟是哈哈大笑,“看到这样贺师虞、何岱,不知九泉之下的景淳风作何感想。所以说,人是不用有知己,有了又怎样?横竖多年之后,他们便会将交情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