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正始十一年 蔡某人 1572 字 3个月前

“我不愿寄人篱下,客居他乡,叔父勿要再劝。待我回京,闭门谢客,著书立说而已。我不信太傅当真会把我如何。”他那双眼,格外坚定清明,叔父望了望他,喟叹拭目,“我就知道,你夏侯太初最是清傲不驯,也好,我不劝你了,你自珍重。只是,有一句,你那个好妹夫……我听人说,清商的死颇为蹊跷,高平陵一事中他哪里忽然冒出的三千死士?他到底是从几时开始筹备的?”

夏侯至的心,这才狠狠被人一揪。中护军吗?不对,日子并不算太久,何况大将军毁制后,桓行简能调动的禁军力量十分有限。那就是更早了?是赋闲蛰居的那几载吗?他一阵剧寒,难道在那么早之前桓子元就已经有了这个心思?

当日,他形销骨立,孤介一身的模样还在眼前,夏侯至不想再回忆,他摇了摇头,声音苍白:

“他的事,我真的不清楚。至于清商,我还是不愿意相信传闻。”

两句话而已,齿间发苦,像含住了一段经年累积的霉绿铁锈,怆然至极。

叔侄的身影,在孤灯里,一直对坐到星河耿耿听外头鸣虫缠绵。翌日临别,他跨上骏马,一勒缰绳,对送行的叔父道:

“叔父,今日一别日后再会!”

叔父迎风饮尽一杯烈酒,目送他远去。十里长亭,五里短亭,马蹄过处倏地惊起一只野鸡,长尾缤纷,掠过整齐麦田窜进了道旁深丛。

芳草凄凄的尽头夏侯至停下回头,看长安最后一眼:

这大约也是最后一次有人为他送行了。

从长安到洛阳,骏马飞驰,不过三日的功夫。一路没耽搁,征西将军入京还朝的消息走得也飞快。

桓行简同他在宫道相遇,一个风尘仆仆,一个尊荣愈显。蓦得重逢,桓行简先客气一笑:“太初,你这一路不慢。”

虽满脸倦容,夏侯至那双眼依旧如明镜照人,清澈无物:“是,君命诏,不俟驾。”

除了寒暄,找不出一句多余的话来。但停顿了片刻,夏侯至还是说:“我先去觐见陛下复命,想去趟北邙山,卫将军要一道吗?”

一听这称呼,桓行不甚在意笑笑:“怎么这么生分?太初是在笑话我吗?”

“你知道的,我对你,从无半点不敬之心。”夏侯至笑容几无。

这个时令,邙山早春的野风早变得柔和许多,不过春深见尾,日头想毒起来。桓行简委婉拒绝:“我清明当日刚拜祭过,你今日来,想必有许多话想单独同清商说,改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