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贞纤手剥开荔枝,低头微笑, “他自己长腿,要到处乱跑,我有什么法子?”
“看你也没什么精神,”澄城公主接过一颗晶莹剔透的荔枝,目光只在吉贞脸上打转, 她不知想到什么, 掩嘴一笑, 走近吉贞,柔软的手臂搭在她肩头,窃窃私语, “吃不下睡不着,你是有心事呢, 还是……”她视线往吉贞腹部一扫, 意味深长地笑了。
吉贞霞飞双颊,拿起纨扇摇了摇,说:“是天气热了的缘故。”
澄城公主半信半疑, “你出宫还不到一个月,要是真有了……听说有个姓徐的中书舍人,怎么不见他来走动?”
“阿姐,没有的。”吉贞的明眸定定看她一眼,强调道。
“知道了,没有就没有吧。”澄城公主也不在意,只是洒然一笑,“你不想有,也有办法的,我改日再教你吧。”她擦拭了指尖,将绫帕丢开,说:“其实我来,还要带一个人来见你——你那天走得早,有些人,没有见到。有个秦氏,你认识么?”
吉贞摇头,“姓秦的命妇多了,不知道阿姐说的哪一个。”
澄城公主看着她一笑,转而对婢女道:“叫她进来。”
婢女从外头领了名女子进来。吉贞看着她慢慢走近,施礼,起身抬头,清如芙蕖般的面孔,藕荷衫子柳色裙,额心花钿作梅形。她对男装的秦住住印象深刻,以至于对着这么一个绰约婉丽的美人,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认出来。
澄城公主笑声不止,说:“原来你已经不认得她了。还是你大度,换做我,恐怕遇着机会就要把她挖眼拔舌。”在她口中,挖眼拔舌就好像吃饭喝茶那样家常,她笑看吉贞一眼,“为了这个贱婢,戴申下了你好大的面子,你竟然不记得她了。”
在澄城公主一阵高过一阵的笑声中,秦住住很安静,浓浓的脂粉遮住了肌肤的本色,她像换了个人,安之若素地对吉贞道:“凉州一别,已经两载,殿下还好吗?”
吉贞不答,纨扇徐徐带来清风,秦住住任二人打量,鬓发间的步摇纹丝不动。
澄城公主对吉贞道:“你那天走后,她贸贸然闯到我府上,说了一通溜须拍马的话,又要认我做母亲,我也就比她大几岁而已,哪会有这么大的女儿?做个阿姐还差不多。”澄城公主假模假样地叹气,“可我又想,蝉娘你和这个女人有仇怨,我认她做阿妹,难保你不生气,所以还是要蝉娘点头才行。”
秦住住翩然下跪,对吉贞深深叩首,“妾对殿下而言,蜉蝣一般,谈何仇怨?殿下不弃,妾愿为奴为婢,侍奉殿下左右,殿下嫌妾卑贱,妾便在家中闭门不出,日夜祝祷,为殿下祈福。”
吉贞盯着秦住住被绫罗纱缎缠绕的柔软的脊梁,有一瞬,不知该喜还是该怒,最后只是牵了牵嘴角,对澄城公主道:“她要认你做阿姐,不是我,你看她好,就够了。”她眸光扫过秦住住,没什么感情地说:“你和我素无瓜葛,也不必替我为奴为婢,日夜祝祷了。”
秦住住身躯微颤,眼角沁出一滴泪,她侧过脸掩饰了一下,对吉贞道:“多谢殿下。”又转向澄城公主,“多谢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