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那事后,温泌但凡听到滕王的名字,就要瞪眼睛。滕王的酒席,杨寂看来,温泌宁愿吃屎,也绝不肯碰滕王家的一颗米。
温泌拿着滕王拜帖,随便看了几眼,“去,怎么不去?”他意态轻松,“他上次骂我相鼠,我还没骂回去,这次去了非得骂他个狗血喷头。”
“我看,你是还惦记着寿光县主吧?”杨寂笑眯眯。
“你不说话能死吗?”温泌骂他,“滚开。”
第16章 风起安南(六)
姚师望被豪奴领上滕王的宴席。
宴席摆在滕王故宅。自己给自己践行,滕王出手豪奢,姚师望踩在厚而软的织花绒毯上,仍疑似在梦中。他坐在何邈的一侧,案上的虾炙泛着金黄色泽,牛肠浸透了褐色的肉汁,乳饼雪白喷香,还有裹了黄泥的竹皮,婢女纤手一分,把里头鲜红润泽的荔枝堆成一座小山。
室内暖,滕王没有穿袍服,肩头披件鹤氅,赤脚盘坐在案后的矮榻上,郭佶也上了榻,他那肥大的身躯,登时挡住了整整一面青玉围屏。他两人只顾说话,没有叫开席,所有人都安静地等着。
“固崇也来了。”何邈捅了一下姚师望的胳膊肘。姚师望从荔枝上收回视线,仓促起身时,正见固崇走进厅堂,将裘衣解下交给随侍的小黄门,他的目光在场上扫了一圈。
“怕他怎么着?”察觉到姚师望往自己身后躲,何邈不高兴了,昂首挺胸地站着,等固崇经过时,对他随意拱了拱手。
“你也在?”固崇看见姚师望,意味不明地笑一笑,“机会难得,多吃多喝。”他对何邈二人不计前嫌地寒暄一句,走到榻前对郭佶与滕王见礼。滕王诚然没把固崇放在眼里,但今夜他是主人,又得了太后许可,得以安然返回岭南,连带着对固崇也多了几分好脸色,诚邀固崇上榻来坐。
“诸公面前,奴岂敢放肆?”固崇谦辞。矮榻三面围屏,坐三个人也就挤满了,固崇一指门外,笑道:“刚才在门外巧遇武威郡王,郡王说墙根的梅花开得好,要多看几眼,”他闻声脑袋往门口一转,“这不,来了。”
温泌刚才在厅外,借着赏梅的由头,不动声色把滕王府侍卫的分布尽收眼底,心里大概有了底,他顺手折了枝梅花拿在手里,难得没有穿戎装,他掀起襕袍,跨进门槛后,隔空对滕王施了一礼,“借花献佛,大王勿怪。”殷红如血的梅花在他年轻英俊的脸庞边微微颤抖了一下,宛如突然有了生命。
郭佶坐着像尊佛,隔岸观火的姿态,笑看温泌和滕王。